周六下午的阳光热得发烫,操场边的香樟树把影子拉得老长,蝉鸣声此起彼伏,吵得人心头发慌。
林漾站在篮球场入口处,手里攥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凉得他指尖发麻。他到得不算晚,场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多是抱着啦啦棒的女生,说笑声像被阳光泡开的气泡,密密麻麻地涌过来。
“林漾!这里!”
有人朝他挥手,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撞进耳朵里。林漾抬头看过去,江辞正站在篮架下,额头上搭着条白毛巾,校服外套系在腰间,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随着挥手的动作绷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
他挤过人潮走过去,才发现江辞身边特意留了个位置,就在第一排的栏杆边,视野正好对着球场中央。
“还以为你不来了。”江辞递过来一瓶冰水,瓶身同样凝着水珠,“刚想让同学去叫你。”
“刚、刚有点事耽搁了。”林漾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脸颊瞬间热起来。
江辞笑了笑,没戳破他眼底的慌乱。他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给你的。”
是个小小的草莓挂件,红得发亮,上面还缀着颗透明的水钻,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和那天的牛奶、那晚的糖,像是一套的。
“昨天路过文具店看到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江辞的语气很自然,耳朵却悄悄红了,“挂书包上挺好看的。”
林漾捏着那个草莓挂件,塑料的凉滑触感里,仿佛还带着江辞指尖的温度。他低着头,把挂件紧紧攥在手心,声音细若蚊蚋:“谢谢。”
裁判吹哨的声音忽然响起,江辞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上场了,帮我看着外套。”
他跑进球场时,白T恤的衣角被风掀起,像只振翅的鸟。林漾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晨跑时那个放慢的脚步,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地乱撞。
比赛很快开始。林漾其实不太懂篮球规则,只看得懂谁把球投进了篮筐,谁在场上跑得最快。但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跟着江辞走——看他弯腰运球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看他起跳投篮时绷紧的腰线,看他被队友拍肩膀时扬起的笑。
阳光越来越烈,场上的对抗也渐渐激烈起来。三班的一个男生似乎有点急,抢球时动作幅度很大,胳膊肘猛地撞在江辞的后背。
江辞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林漾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地站起来,手紧紧抓住栏杆,指节都泛白了。
“没事吧?”队友围过来扶他。
江辞摇摇头,揉了揉后背,抬头往场边看。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林漾身上,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嘴角还带着笑。
那笑容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间抚平了林漾心里的慌乱。他慢慢坐回位置上,指尖却还在发颤,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把那个草莓挂件捏得变了形。
中场休息时,江辞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抓起林漾手边的冰水猛灌了两口。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下来,滴落在锁骨窝里,看得林漾喉咙发紧。
“打得怎么样?”江辞用毛巾擦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在等夸奖的小孩。
“很、很厉害。”林漾搜肠刮肚才找出个词,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脖颈上,“刚才……撞得疼吗?”
“这点小伤算什么。”江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些,“不过你刚才紧张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汽水的甜和汗水的咸。林漾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被阳光晒得熟透的苹果,慌忙转过头去看球场,耳朵却竖得高高的,连远处的蝉鸣声都听得分外清晰。
江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像漾开的水波,慢慢漫到眉梢。他没再说话,只是拿起球,转身跑回场上时,脚步都带着点轻快的风。
下半场的比赛,江辞像是突然开了挂,接连投进好几个三分球。最后三十秒,他从对方球员手里截下球,运球、转身、起跳,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进篮筐。
哨声响起的瞬间,场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队友们冲上来把江辞团团抱住,往天上抛了两次。他落地时,第一时间往场边看,林漾正站在栏杆边,仰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嘴角弯起的弧度,比刚才投进的三分球还要甜。
夕阳把球场染成暖橘色时,人群渐渐散去。江辞背着两个书包走在林漾身边,校服外套搭在肩上,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刚才那个三分球,帅吧?”他侧头看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得意。
“嗯。”林漾点点头,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特别帅。”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手臂偶尔碰到一起,像两片轻轻相触的羽毛,痒得人心尖发颤。
路过便利店时,江辞进去买了两支草莓味的冰棒。递给林漾时,包装袋上的草莓图案,和那天的牛奶、那个挂件,一模一样。
冰棒的甜混着晚风的凉,在舌尖慢慢化开。林漾咬了一口冰棒,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江辞,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像两滴落在滚烫路面上的水珠,“滋”地一声,冒起甜甜的烟。
原来前排的位置,不只是为了看一场球赛。
更是为了,让你能第一时间,看到我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