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是被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阳光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屏幕上显示六点十分，比平时的闹钟早了四十分钟。脑子里像卡壳的磁带，空白了两秒才猛地想起昨晚的约定——江辞说要叫他一起晨跑。

“糟了。”林漾几乎是弹坐起来，慌乱地抓过校服往身上套。衬衫扣子扣错了位，裤子穿反了又脱下来重穿，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冲出卧室。

客厅里空无一人，妈妈留的早餐温在锅里，是他爱吃的肉松三明治。林漾咬了一大口，面包的松软混着肉松的咸香在嘴里散开，才刚咽下去，门铃就响了。

他心里一跳，跑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江辞站在楼道里，校服穿得整整齐齐，额前的碎发被晨风吹得有点乱，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瓶温热的牛奶。

林漾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清晨的风带着点草木的清新涌进来，吹得他脸颊有点凉。

“早。”江辞冲他笑，眼睛在晨光里亮得像淬了光，“没迟到吧？”

“没、没有。”林漾往后退了半步让他进来，手指紧张地绞着校服衣角，“我马上就好。”

他转身想去拿书包，被江辞拉住了。男生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带着点晨露的凉意：“不用拿书包，跑完步再回来拿也来得及。”

他把手里的牛奶递过来一瓶：“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热的。”

林漾接过牛奶，瓶身的温度顺着掌心漫上来，暖得他指尖都有点麻。他低头看着牛奶上印的草莓图案，忽然想起昨晚那颗草莓糖，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

两人并肩下楼时，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在回荡。晨光穿过单元门的玻璃，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随着他们的脚步慢慢移动。

小区的晨跑道旁种着一排梧桐树，叶子被露水打湿，绿得发亮。偶尔有早起的老人牵着狗走过，脚步声和犬吠声都被晨光泡得软软的。

江辞跑得不快，刻意放慢了速度等林漾。他侧头看过去时，总能看见林漾微蹙的眉头，像只努力跟上节奏的小兔子，鼻尖沁出的细汗在晨光里闪着光。

“累了？”跑过第三个弯道时，江辞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要不要歇会儿？”

林漾摇摇头，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呼吸有点急：“没事，还能跑。”

他其实不太擅长运动，八百米测试永远是及格线徘徊，但看着江辞的背影时，又莫名想再坚持一会儿。

江辞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忽然笑了：“那就慢慢走会儿吧，反正时间还早。”

他没再跑，而是放慢脚步改成散步。林漾跟在他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晨跑后的薄汗味，意外地让人安心。

“对了，”江辞忽然开口，踢开脚边一块小石子，“周六下午有空吗？”

“嗯？”林漾抬头看他，“怎么了？”

“我们班和三班要打场篮球赛，”江辞的语气很随意，眼神却飘向别处，“想……让你去看看。”

林漾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他想起昨晚江辞手腕上的红痕，想起他说练球时被砸到，下意识地问：“你的手没事了？”

江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笑着抬了抬手腕：“早好了，不信你看。”

他把袖子卷起来，露出的皮肤上那道红痕果然淡了很多，只剩下浅浅的印子。林漾盯着那处看了两秒，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专注，慌忙移开视线，落在路边的野花上。

“我……我有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像被风吹起来的蒲公英。

江辞的脚步顿了顿，转过头时，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淇淋，甜得快要溢出来。

“那说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轻快，“我给你留前排的位置。”

晨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两人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漾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格外甜，连带着空气里的草木香，都像是掺了糖。

他偷偷抬眼，看见江辞正看着远方，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风掀起他校服的衣角，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林漾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有些约定，是藏在晨光里的期待。

晨光里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