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3）

“那玄衣人说，他要找一个‘身负仙骨，心有善念’的人，用那人的魂魄作为炼天炉的‘引’，才能让阴阳两炉合一。”道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碎玉，“这是我从他身上扯下来的，您看……”

碎玉的纹路与我手中的炼天炉完全吻合。我将碎玉靠近炼天炉，碎玉瞬间融入炉身，又是一道裂痕愈合了。

“他还说，八月十五那天，要在人间的‘阴阳眼’处施法。”道士的声音发颤，“人间的阴阳眼，就是……泰山的封禅台！”

我心头剧震。泰山封禅台是历代帝王祭天之地，阳气最盛，却也是阴阳交汇的薄弱点。若在那里让炼天炉合一，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土地庙外传来脚步声，玄衣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终于等到你了，我的‘炉引’。”

我将道士和铁箭鬼推进供桌下，握紧炼天炉，推开门。月光下，玄衣人转过身，那张与我相似的脸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你是谁？”我冷声问道。

玄衣人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我是你，又不是你。我是被这天地规则抛弃的‘恶念’，是你仙骨里剔除的‘杂质’。”他抬手，掌心浮现出另一半炼天炉，“只要吞噬了你，我就能成为完整的‘天道’，让这颠倒的世界，回归它该有的样子。”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我前几世修道时斩去的恶念所化，因不甘被弃，竟在幽冥修炼出了实体，还偷走了阴炉的残片。

“你以为人间是炼狱，幽冥是乐土？”我祭出仙法，“你可知那些被你残害的生灵，无论是人是鬼，都在盼着一个公道？”

玄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公道？当年我被你斩去时，谁给过我公道？”他举起阴炉，无数恶鬼的哀嚎从炉中传出，“这些都是愿意追随我的‘信徒’，我们会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炼天炉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将阴炉的黑气逼退。我体内的仙法与炉身共鸣，那些被吸入炉中的恶鬼怨气，竟在此时化作了纯净的灵力。

“你错了，”我望着他，“恶念并非不可化解，怨气也能化为正念。”

玄衣人怒吼着扑来，阴阳两炉在空中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我与他的仙法在空中交织，土地庙的屋顶被掀飞，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无数围观的恶鬼。

就在两炉即将合一的瞬间，我突然散去仙法。玄衣人一愣，随即被自己失控的力量反噬。

“你……”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曾以为斩去恶念就能修成正道，”我看着他渐渐透明的身影，“却忘了，善恶本是一体。没有恶，何来善？”

炼天炉在空中旋转，阴阳两炉的碎片开始融合，却不是按照玄衣人的预想，而是化作一道光柱，贯通了幽冥与阳间。那些被囚禁的魂魄顺着光柱往阳间飞去，蚀骨虫和蚀魂香的邪气被金光净化。

玄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原来……是我错了……”

铁箭鬼和其他恶鬼对着光柱叩首，它们的怨气在金光中消散，化作点点荧光。道士扶着柱子站起来，望着光柱感慨道：“阴阳有序，终究是正道长存啊!”

我收起修复了大半的炼天炉，知道幽冥界入口的异象已除，但偌大幽冥界不知还有多少反骨仔……

转身往黄泉路走去，身后传来恶鬼们的道别声。原来，即便是在这阴森之地，也藏着对光明的向往。而所谓正道，从来不是斩尽杀绝，而是守护这份向往，让阴阳两界，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