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汴京城方向,黑雾已经漫到了天际,像是块巨大的墨渍。但我知道,那里一定也有举着火把的人,有咬着牙不肯倒下的魂,就像泰安城的小姑娘,像黄河上的老渔翁,像无数个在黑暗里守护着光明的普通人。
炼天炉在掌心微微发烫,剑柄上的平安符随风飘动,红得像团小小的火苗。我握紧长剑,朝着汴京城的方向走去,身后的黄河水在金光里翻涌,像是在为我们送行。
这人间,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
汴京城的黑雾里飘着檀香,不是寺庙里的清雅香气,是混杂着血腥气的沉水香——玄衣人仿造的炼天炉残片正悬在皇宫大殿的穹顶,黑红色的光晕顺着梁柱流淌,将朱红宫墙染成诡异的紫褐色。穿龙袍的身影僵立在丹陛上,脖颈处缠着圈黑气,像条冰冷的蛇。
“是赵家的‘锁龙术’。”炼天炉突然震颤,炉身映出个穿玄色锦袍的老者,正站在城外的铁塔上,手里捏着三枚铜钱,“他们把自己的血脉融进了皇城根,能暂时困住邪祟,代价是……”
话音未落,铁塔顶层突然传来脆响,老者的手指关节寸寸断裂,铜钱落在青砖上的声音在黑雾里格外清晰。他却像没察觉般,抬手扯下腰间的玉佩,往嘴里一咬——玉佩化作道青光,顺着他的血脉流遍全身,皇城根的石缝里突然冒出无数道藤蔓,将蔓延的黑雾死死钉在城墙外。
“是洛阳赵家。”铁箭鬼拄着断矛站在我身边,青衫上又添了道新的伤口,“隐世七族里最擅长阵法的,当年玄衣人堕魔时,就是赵家先祖用‘七星锁’暂时困住了他。”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皇城东南角的藤蔓发出断裂的脆响,三只长着翅膀的鬼物破墙而入,利爪上还挂着带血的藤蔓。我挥剑斩断最前那只的翅膀,却见它伤口处冒出黑烟,瞬间又长出对新的翅膀,尖啸着扑向附近的孩童。
“是‘再生蝠’!”个穿白褂的少年突然从屋檐上跃下,手里甩出道黄符,符纸在空中化作张电网,将再生蝠牢牢罩住,“得用朱砂混着童子尿画符才能困住它们!”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发髻上插着支桃木簪,簪头刻着“诸葛”二字。他指尖夹着的黄符在火光里明明灭灭,袖口露出半截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我是诸葛家的小十七,奉命来护着汴京百姓。”他突然往我手里塞了个竹筒,“这里面是我们家秘制的‘破邪粉’,撒在伤口上能止蚀骨虫的毒。”
城墙外传来震天的鼓声,黑雾里突然亮起无数盏灯笼,灯笼穗上绣着“孔”字。个穿儒衫的中年人站在灯笼阵中心,手里捧着卷泛黄的竹简,朗声道:“《论语·为政》有云:‘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话音落时,竹简上的字突然化作金光,像潮水般涌向黑雾。那些被黑气控制的行尸在金光里痛苦地挣扎,瞳孔里竟透出丝清明。穿儒衫的中年人吐了口血,却仍挺直脊背:“我孔家子弟,读的是圣贤书,守的是人间道!岂能容尔等邪祟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