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候

“ber，陆柠，小青，我觉得这个用户行为聚类…像是学渣在论坛求答案啊？”周锐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手指兴奋地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陆柠没抬头，视线黏在另一块屏幕上滚动的日志流里，“周锐，重点盯那几个异常付费IP跳转路径，看他们最后落到哪个题库。”

“得令！”周锐含糊地应着，键盘敲得噼啪作响。

沈青坐在沙发上把那份周锐写的、堪比天书的技术方案，硬生生翻译成了通俗的PPT，留着给客户“学海科技”汇报。“柠姐，锐哥，咱这单成了，奖金够不够换个不漏雨的地儿啊，咱们那些机器还受得住嘛。”

话音未落，角落里一台服务器的机箱风扇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

“哎呦卧槽，”周锐烦躁地吼了一声，抄起手边的书，对着机箱外壳就是“哐当”一下。啸叫戛然而止。他得意地哼了一声，又埋头扎进代码里。

陆柠终于从屏幕前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神疲惫却带着光。“快了，等‘学海’这单尾款结清，先给你这宝贝疙瘩升级散热。”她拿起桌上那瓶快见底的矿泉水，灌了一大口。劣质塑料味混着凉水滑下喉咙，带来片刻的清凉。

“叮叮当当当——”

来电显示：学海科技-王总。

陆柠眉头一蹙。这个时间点？她按下免提，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近乎崩溃的嘶吼就炸了出来，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和绝望的喊叫：

“陆总！陆总救命啊！网站崩了！彻底瘫痪了！用户进不去，老师上不了课！后台数据在疯狂掉！每秒几百万条垃圾请求！怎么办啊！我们的技术……我们的人全傻眼了！陆总！你们做的安全系统呢？快！快想想办法啊…”

周锐猛地抬起头，死死盯向自己面前一块监控网络流量的屏幕。屏幕上，代表“学海科技”服务器入站流量的那条曲线，疯了一样垂直向上冲顶，变成一道刺眼的、令人绝望的血红。

“艹！”周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双手已经在键盘上舞出残影，调出防火墙日志和攻击特征分析窗口。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恶意IP地址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青结果手机，试图安慰对面的人仰马翻“王总您先别急，我们已经看到情况了，对，我们周锐老师，还有我们陆总都在盯着呢！您稳住，给我们一点点时间，一定给您漂漂亮亮解决掉！”

电话来不及挂断，陆柠就扑到了主控电脑前，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一行行命令符和复杂的数据流分析窗口在她眼前疯狂闪烁、切换。

“不是简单的DDoS，混合了CC攻击和模拟爬虫……IP全是伪造的僵尸网络，全都是！”

周锐那边也传来键盘的爆响，他声音嘶哑，带着熬夜过度的干涩：“妈的！源头IP全是跳板！一层套一层！这他妈什么人干的损活啊！”

“找‘老鼠洞’！”陆柠头也不抬，冰冷地吐出三个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库里的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电话那头王总隐约传来的、带着哭腔的咆哮。

“柠姐，这里。”

沈青指着屏幕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行混杂在无数垃圾请求中的、伪装成正常用户查询的数据。它的结构异常规整，与周围杂乱无章的洪水格格不入。

陆柠的瞳孔骤然收缩。

找到了。

“伪装的成CDN加速节点？”周锐也看到了陆沈二人标出的异常，瞬间明白了，“操！够阴！”

“周锐！”陆柠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战场指挥官下达最终指令的冰冷力量，“给我在防火墙规则链最底层开个‘后门’！伪装成bug！权限开到最大！小青！”她转头看向沈青。

沈青一个激灵：“在！”

“准备好流量镜像脚本！目标地址——”陆柠报出一串冗长复杂的IP地址，正是那个伪装成CDN节点的指令源，“我们来把这些垃圾全部灌回去！让它自己尝尝被撑爆的滋味！”

“明白！”

“镜像脚本就绪！柠姐！”沈青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兴奋。

“准备——

Execute（执行）！”

下一秒，监控学海科技服务器压力的图表上，那根代表着CPU和带宽占用率的红线，如同退潮般急速回落！

“压力……压力下来了！下来了！天啊！降了！降了！”电话那头，王总的声音从绝望的哭腔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尖叫，背景音里员工的欢呼声隐约可闻。

三人同时呼出一口长气，疲惫的瘫坐下来。

深城，一家名为“智创科技”的小公司内部，此刻正陷入一片鸡飞狗跳。

“怎么回事？！我们的服务器怎么瘫痪了？流量监控呢？谁在攻击我们？”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胖子——智创的老板赵金宝，对着几个焦头烂额的技术员咆哮。

“不……不知道啊赵总！流量突然就爆了，全是垃圾请求…”

“废物！一群废物！”赵金宝气得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就想砸，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是心腹打来的，强压怒火接通，还带着点炫耀的口气：“喂？搞定！学海那帮孙子这会儿估计在哭爹喊娘呢！晚上‘夜莺’酒吧，庆祝！我请客……”

话没说完，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以及技术部所有还能亮着的屏幕，毫无征兆地同时一黑！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极其刺眼的弹窗强行霸占了整个屏幕！

弹窗背景是恶俗的粉红色，正中央，一只穿着草裙、搔首弄姿的3D猩猩正在疯狂地跳着钢管舞。猩猩旁边，还用闪烁的七彩霓虹字体，嚣张地滚动着一行大字：

【智创科技赵金宝老板，技术‘超’群，人品‘杠杠’！谨以此猩猩热舞，问候您和您全公司技术人员！——来自您瞧不上的‘深瞳’小作坊的亲切问候，不用谢！】

几公里外，某办公室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男人正站在窗边，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雪茄。

助理轻轻推门进来，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简报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低声汇报：“顾总，刚收到的消息:学海那边突发的攻击，已经解决了。

“动手解决的，是‘深瞳’，那家我们之前初步接触过的、由三个年轻人组成的工作室。他们不仅快速平息了攻击，还……反向定位到了攻击源，并且用一种……嗯，非常规但极其有效的方式，进行了反击。智创科技的赵金宝，据说当场气晕过去了。”

顾明轩夹着雪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简报上那张模糊的、从某个技术论坛扒下来的照片上。照片里，一个穿着廉价T恤、头发随意扎起的年轻女人，正专注地看着屏幕，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即便隔着像素和纸张，也似乎透出一种耀眼夺目的光。

“深瞳……陆柠……”顾明轩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腹无意识的摩挲这一枚样式古朴、泛着温润光泽的旧怀表。

窗外，霓虹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