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

“保持联系…”

简单的四个字，却死死钉在陆柠耳膜深处。

难道他认识她母亲？！他怎么可能认识？！他到底是谁？！

……

三天后。深城城中村，车库工作室。

破旧的折叠桌上，格格不入地躺着一个光洁如新的、印着深空资本银色徽标的硬质文件夹。

周锐像被点了穴，双手悬空在那文件夹上方，想碰又不敢碰，眼神直勾勾的，嘴里反复念叨：“爹……金主爹……活的意向书……Term Sheet……咱们要有钱了？真要有钱了？”脸上是混合着狂喜和不敢置信的呆滞。

“啊——！！！”沈青的尖叫几乎掀翻车库的顶棚。她的连衣裙裙角飞扬，带起一阵风。“我们真的做到了！！！”她激动地扑到桌边，抓起那份意向书，又怕弄脏了似的赶紧放下，脸颊兴奋得通红。

陆柠背对着他们，站在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卷帘门前。夕阳的余晖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她脚边投下一道细长的、孤寂的光带。

她手里捏着那份意向书的复印件。纸张很薄，却重逾千斤。

白纸黑字，条款清晰。深空资本初步认可，意向投资。一笔对现在的“深瞳”来说堪称天文数字的资金，一个通往真正资本世界的敲门砖。

这本该是狂喜的时刻。

可她的指尖冰凉，感受不到纸张的温度。眼前只有三天前会议室里，顾明轩腕间滑落的那道冰冷鎏金光泽，还有那朵缠绕着尖刺的、妖异的玫瑰纹饰。

那明摆着就是母亲的东西啊…

母亲……那个她只在养母刻薄话语里听过只言片语、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短命鬼”……她和顾明轩，到底是什么关系？那枚怀表，为什么会在顾明轩手里？他接近“深瞳”，真的只是为了投资吗？

无数冰冷的问号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柠姐！发什么呆啊！”沈青兴奋地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摇晃，“走啊！庆祝！去城中村最豪华大排档！我请客！”

周锐也如梦初醒，搓着手嘿嘿傻笑：“对对对！庆祝！冰啤酒管够！”

陆柠被沈青拽着，踉跄地走出昏暗的车库。外面，城中村的夜市刚刚拉开序幕，霓虹灯招牌闪烁，油烟升腾，人声鼎沸，充满了粗粝而旺盛的生命力。

他们挤进一家招牌油腻、人声鼎沸的大排档。沈青豪气地点了最贵的酸菜鱼和烤生蚝。冰镇的啤酒瓶“砰”地打开，白色的泡沫汹涌而出。

“敬深空！敬金主爹！敬我们深瞳！”沈青举着酒瓶，脸红扑扑地大喊。

周锐结结巴巴地附和，猛灌了一大口，被呛得直咳嗽。

陆柠也拿起一瓶冰啤。冰冷的玻璃瓶身刺激着她的掌心。她看着眼前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伙伴，看着周围喧嚣的烟火气，再抬头，视线仿佛穿透了油腻的棚顶和闪烁的霓虹，看到了千里之外，帝都那片冰冷璀璨、埋葬了她过去所有尊严和幻想的灯火。

她仰起头，将冰凉的酒液狠狠灌进喉咙。液体冰冷刺骨，一路烧灼到胃里。

玻璃瓶底晃动的琥珀色液体中，模糊地倒映着大排档顶棚上缠绕的劣质彩灯，也仿佛倒映着帝都陆家那虚伪华丽的灯火。

呵。

陆柠放下空瓶，瓶底撞击在油腻的塑料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眼底最后一丝迷茫被冰冷的酒意和更深的决绝彻底冲散。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