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姜雪澜的睫毛上，又融化成水珠滑下。十六年前的夷陵街头，也是这样冷的冬天。
"澜澜，你看！"十岁的魏无羡从破庙外冲进来，脏兮兮的小脸冻得通红，却笑得灿烂如朝阳。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半块饼，"那个卖馒头的阿婆给我的！你快吃！"
记忆中的小魏无羡将大半块饼塞进她手里，自己只掰了一小角。姜雪澜眨了眨眼，将思绪拉回现实。如今她已是姑苏蓝氏的客卿，再不是那个在街头挨饿的小女孩了。
"姜姑娘，前面就是莫家庄了。"随行的蓝氏弟子提醒道，"听说那里近日有凶尸作祟，含光君已经先行一步。"
姜雪澜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的玉铃铛——那是魏无羡当年用捡来的碎玉亲手为她做的。十六年过去了，她依然随身带着。
莫家庄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姜雪澜刚踏入村口，就听见一声尖叫从东边传来。她身形一闪，迅速向声源处掠去。
拐角处，一个涂脂抹粉的"疯子"正与一位白衣胜雪的仙君对峙。姜雪澜的脚步猛然顿住。
那个"疯子"——虽然面容被厚厚的脂粉遮盖，虽然装疯卖傻地手舞足蹈，但那双眼中的神采，那嘴角扬起的弧度……
"魏……无羡？"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滚了滚，终究没有喊出口。不可能，魏无羡十六年前就死在乱葬岗了。可这个莫玄羽，为何与他如此相似？
蓝忘机察觉到她的到来，微微侧首："姜客卿。"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地面突然裂开，一具浑身漆黑的凶尸破土而出，直扑最近的"莫玄羽"！
"小心！"姜雪澜几乎是本能地甩出三道符咒。金红色的符文在空中结成网，将那凶尸暂时困住。与此同时，蓝忘机琴音已起，灵力激荡。
"莫玄羽"——或者说，那个像极了魏无羡的人——却在这危急时刻笑了。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虚空中画了个什么，然后轻轻一点。
凶尸的动作突然停滞。
姜雪澜瞳孔骤缩。那是……那是魏无羡自创的符咒手法！除了她和江澄，没人知道那细微的笔触变化。
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将凶尸制服。蓝忘机收起忘机琴，目光在"莫玄羽"和姜雪澜之间扫过，似有所思。
"这位公子好身手。"姜雪澜强自镇定，向"莫玄羽"行礼，"在下姑苏蓝氏客卿姜雪澜。"
"莫玄羽"——魏无羡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澜澜？她还活着？而且居然在蓝家！他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夸张地摆手："哎呀，仙子姐姐太客气了，我就是随便比划比划，嘿嘿。"
那故作轻浮的语气刺痛了姜雪澜的心。不是他，魏无羡不会这样对她说话。可那双眼睛……
蓝忘机打破沉默："凶尸有异，恐非偶然。姜客卿可愿一同调查？"
"荣幸之至。"姜雪澜点头，余光却忍不住瞥向那个"莫玄羽"。那人正假装漫不经心地玩着头发，却在她看过去时迅速移开视线。
太熟悉了。即使过了十六年，即使换了一副皮囊，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魏无羡感到喉咙发紧。他没想到重生后第一个遇见的故人会是姜雪澜。当年那个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为他包扎伤口、替他背黑锅的小女孩，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她腰间那枚粗糙的玉铃铛，更是让他心头一颤。
——她还记得他。
三人各怀心思，却都没注意到，远处树梢上，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