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玄羽的身体正在崩溃。
魏无羡靠在莫家庄破败的院墙上，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在寒风中迅速变冷。从三天前开始，这具身体就出现了异常——无缘无故的疲惫、关节刺痛、偶尔眼前发黑。起初他以为是普通风寒，但现在...
他抬起手，借着月光查看手背上浮现的青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图案，与莫玄羽自杀时留下的伤疤位置完全重合。
"献舍的反噬？"魏无羡喃喃自语，"不对...时间对不上。"
献舍禁术的反噬应该立即显现，不会时隔一年多才发作。除非...这具身体从一开始就被动了手脚。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庭院，发出沙沙声响。魏无羡强撑着站起身，朝莫家庄的主屋走去。自从莫夫人死后，这里就无人居住，积了厚厚一层灰。
他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布满蛛网的房间。莫夫人的遗物还保持着原样——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床头的针线筐、墙角的樟木箱...
"如果有什么秘密，会藏在哪里呢？"魏无羡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那个樟木箱上。
箱子没有上锁，里面整齐叠放着几件衣物和一些书信。魏无羡翻检着，突然在一件绣花襦裙的夹层里摸到一块硬物。拆开缝线，取出的是一块小巧的玉牌和几封密信。
玉牌上刻着"聂"字，边缘已经磨得光滑，显然经常被人摩挲。而密信的内容更令人心惊：
「念兄：计划有变，莫氏子已不堪用。然其体质特殊，可作引子。七月十五前务必取其心头血，交予聂氏药堂。」
落款是"怀桑"，日期正是莫玄羽自杀前三天。
魏无羡的手微微发抖。聂怀桑？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聂宗主？他继续翻阅其他信件，每一封都提及"计划"和"那位大人"，但具体内容语焉不详。
最后一封信中写道：
「时机将至，三铃已备其二。魏氏重生实乃天助，蓝氏女亦在掌控中。只待血月当空，归墟之门可破。」
信纸在魏无羡手中皱成一团。蓝氏女...是指澜澜？他们有什么计划针对她？
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手背上的青纹如同活物般蠕动，向手腕延伸。油灯翻倒，火苗舔舐着信纸，迅速将其化为灰烬。
魏无羡咬牙爬起，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必须警告澜澜和蓝湛...但刚迈出门槛，他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最后一刻，他恍惚听见腰间玉铃铛清脆的响声，仿佛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呼唤他的名字。
——————
云深不知处的静室内，姜雪澜猛地从梦中惊醒。
"魏婴！"她失声喊道，冷汗浸透了里衣。
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魏无羡倒在一片火海中，向她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着。更可怕的是，她分明看到他手背上那些诡异的青纹...
不是梦。是玉铃铛传来的感应。
姜雪澜一把抓起床头的铃铛，注入灵力。铃身立刻泛起微光，显现出模糊的画面——魏无羡躺在一处破败的庭院中，不省人事。
"莫家庄..."她认出了那个地方，立刻翻身下床。
刚推开门，就撞上一堵白色的人墙。蓝忘机站在门外，手举在半空似乎正要敲门，眼中带着罕见的焦急。
"你也感应到了？"姜雪澜直接问道。
蓝忘机点头，举起手中的琴囊："立刻出发。"
二人顾不上通知其他人，简单收拾了必备物品便连夜下山。山门外，蓝忘机召出避尘，伸手将姜雪澜拉上剑身。
"抓紧。"他低声道。
姜雪澜环住他的腰，感到剑身微微一沉，随即腾空而起。夜风呼啸而过，她不得不贴近蓝忘机的后背以躲避寒风。隔着层层衣物，依然能感受到他坚实的肌肉和稳定的心跳，莫名让人安心。
"含光君怎么知道魏婴出事了？"她在风中大声问道。
蓝忘机稍稍侧头："铃响。"
原来他也听到了铃声。姜雪澜将脸埋在蓝忘机背上，嗅到淡淡的檀香。自从极北之地回来后，二人之间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无需言语就能明白对方所想。
御剑飞行比骑马快得多，天刚蒙蒙亮时，他们已经能看到莫家庄的轮廓。就在准备降落时，蓝忘机突然剑锋一转，避开了什么。
"有埋伏。"他沉声道。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从地面腾空而起，竟是七八个御剑的蒙面人！他们一言不发就发动攻击，剑光如雨点般袭来。
蓝忘机一手控剑，一手揽住姜雪澜的腰，灵活地穿梭在剑网中。避尘剑自动出鞘，与来袭者交锋，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不是活人！"姜雪澜敏锐地发现那些"人"动作僵硬，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是高级傀儡！"
她迅速从怀中掏出符咒，凌空画出几道金色符文。符文炸开，暂时逼退了最近的三个傀儡。蓝忘机趁机带着她降落到一处林间空地。
刚一落地，更多的傀儡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些傀儡比之前在茶楼遇到的更加精密，不仅能使用简单的法术，还会相互配合。
"背靠背。"蓝忘机简短指示，同时取出忘机琴。
姜雪澜会意，与他背对背站立。她的符咒与蓝忘机的琴音完美配合，形成攻防一体的阵势。每当琴音震退一波敌人，就有符咒补上致命一击；每当符咒困住几个傀儡，琴音便将其彻底粉碎。
激战中，姜雪澜突然发现这些傀儡的攻击模式有些熟悉——他们似乎特别针对她的左侧，也就是受伤的肩膀。而蓝忘机那边则被重点攻击持琴的右手。
"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弱点！"她高声提醒。
蓝忘机眸光一冷，琴音陡然转调，从清越转为低沉。姜雪澜立刻明白他的意图，迅速塞住耳朵。下一刻，震耳欲聋的音爆以二人为中心扩散，方圆十丈内的树木拦腰折断，傀儡们纷纷爆裂！
余音散去，林中一片狼藉。姜雪澜松开耳朵，刚要说话，却见蓝忘机脸色苍白，右手微微颤抖——过度使用音爆术显然也伤到了他自己。
"含光君！"她急忙扶住他。
蓝忘机摇头示意无碍，目光却警惕地扫视四周："不止这些。"
果然，树林深处传来更多窸窣声。姜雪澜咬牙，从腰间取出一枚赤红玉佩——这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
"等等。"蓝忘机按住她的手，"有人来了。"
一阵急促的铃声由远及近，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金星雪浪袍的少年跌跌撞撞地冲出灌木丛，竟是金凌！
"姜姨！含光君！"少年满脸是汗，"快、快去救魏无羡！莫家庄有陷阱！"
姜雪澜心头一紧："什么陷阱？你怎么在这？"
金凌喘着气解释："我跟踪一个可疑的金氏门生到这里，听到他们说要引你们入局...魏无羡已经中招了！"
蓝忘机当机立断："带路。"
三人迅速向莫家庄赶去。路上，金凌低声道："那个门生...他提到了聂宗主。"
姜雪澜和蓝忘机交换了一个眼神。聂怀桑？这与魏无羡发现的密信不谋而合。
莫家庄近在眼前，院门大敞，静得可怕。金凌刚要冲进去，被蓝忘机一把拉住。
"有阵法。"他指向地面几乎不可见的银色细线，"触之即发。"
姜雪澜仔细观察，认出这是一种名为"千丝引"的高级陷阱，连接着无数暗器与爆炸符。她掏出几张符纸，轻轻抛向不同方位。符纸落地瞬间，银线纷纷显现，果然遍布整个前院。
"能破吗？"金凌紧张地问。
姜雪澜点头，但神色凝重："需要时间。魏婴等不了那么久。"
蓝忘机沉思片刻，突然解下外袍递给金凌："退后。"然后转向姜雪澜："信我么？"
姜雪澜毫不犹豫地点头。
下一秒，蓝忘机一把抱起她，纵身跃上院墙！他在墙头借力一跃，竟是要直接从空中越过陷阱区！
"含光君！"金凌惊呼。
半空中，数道银线突然弹起，如毒蛇般缠向二人。蓝忘机在空中转身，将姜雪澜护在怀中，自己的后背则完全暴露。
千钧一发之际，姜雪澜双手结印，一道金光从她掌心迸发，化作无数细针精准切断来袭的银线。二人安然落地，院内机关尽数触发，却伤不到他们分毫。
"配合得不错。"蓝忘机轻声道，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姜雪澜耳根一热，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她迅速扫视庭院，很快发现倒在主屋前的魏无羡。
"魏婴！"
二人飞奔过去。魏无羡面色灰白，手背上的青纹已经蔓延到脖颈，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姜雪澜立刻检查他的脉搏，脸色越来越难看。
"是'蚀心蛊'..."她声音发抖，"一种古老的巫族咒术，会慢慢吞噬宿主的魂魄。"
蓝忘机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青色药丸喂入魏无羡口中："暂时稳住心脉。需要找到下咒之人。"
姜雪澜正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金凌的惊叫。二人立刻警觉起来，蓝忘机抱起魏无羡，姜雪澜则抽出软剑，小心地向院门移动。
刚踏出门槛，就看到金凌被一个黑衣人挟持，脖子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别动。"黑衣人声音沙哑，"否则小宗主性命不保。"
姜雪澜握剑的手紧了紧："你想要什么？"
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蓝忘机怀中的魏无羡："他活不过三日。除非..."
"除非什么？"蓝忘机冷声问。
"除非用蓝氏女的鲜血为引，施展换命之术。"黑衣人阴森地笑了，"一命换一命，很公平，不是吗？"
姜雪澜毫不犹豫："好。"
"不行！"蓝忘机厉声喝止。
黑衣人似乎早料到这个反应，怪笑一声："那就等着给夷陵老祖收尸吧！"说完，他猛地推开金凌，掷下一枚烟雾弹。
烟雾散去后，黑衣人已不见踪影。金凌咳嗽着爬起来："追不上了...他用的聂氏身法。"
姜雪澜扶起金凌，三人回到魏无羡身边。蓝忘机正源源不断地给魏无羡输送灵力，但那些青纹仍在缓慢扩散。
"现在怎么办？"金凌焦急地问。
姜雪澜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什么："极北之地...那位蓝氏先祖的冰晶里，好像封着什么东西。"她看向蓝忘机，"你说过，那可能是克制巫族咒术的关键？"
蓝忘机眸光一闪："回极北之地。"
"来不及了！"金凌指着魏无羡越来越弱的呼吸，"他撑不到那时候！"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或许...我能帮上忙？"
转头看去，聂怀桑摇着折扇，一脸人畜无害地站在院门口，身后跟着几个聂氏门生。他看了看昏迷的魏无羡，叹了口气：
"魏兄这又是惹了什么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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