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姜雪澜和蓝忘机同时绷紧了身体，金凌则直接拔出了岁华剑。
"聂宗主这是什么意思？"姜雪澜挡在昏迷的魏无羡身前，手指悄悄捏住了一张符咒。
聂怀桑慌忙摆手："别误会！我是真的想帮忙。"他示意身后的门生退下，独自上前几步，"魏兄...不，莫公子中的是巫族秘传'蚀心蛊'，对吧？"
蓝忘机眼中寒光一闪："你如何知晓？"
"这个嘛..."聂怀桑的折扇开开合合，"我们聂氏祭刀堂里有些古籍记载...说起来，赤锋尊当年也中过类似的咒术。"
姜雪澜心头一震。赤锋尊聂明玦，聂怀桑的大哥，当年走火入魔暴毙而亡——难道另有隐情？
聂怀桑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苦笑道："大哥的死...没那么简单。他的残魂至今还被封印在祭刀堂深处，由历代宗主秘密守护。"
蓝忘机突然开口："带路。"
聂怀桑一愣："现在？可祭刀堂..."
"现在。"蓝忘机语气不容置疑，同时小心地抱起魏无羡。魏无羡的脸色已经由灰白转为青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姜雪澜注意到蓝忘机抱人的姿势极其小心，手臂稳稳托着魏无羡的背部和膝弯，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这个细节让她心头一暖。
"那...那好吧。"聂怀桑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过只能你们三人进去，金宗主恐怕..."
金凌立刻抗议："我也要去！"
"阿凌。"姜雪澜轻声道，"你帮我们在外面守着，有任何异常立刻传讯。"她将一枚特制符咒塞进金凌手中，"相信我。"
金凌看了看符咒，又看了看昏迷的魏无羡，最终不情愿地点点头。
聂怀桑带着三人绕开主宅，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向后山走去。路上杂草丛生，显然少有人至。随着深入，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祭刀堂本是供奉聂氏历代宗主佩刀的地方。"聂怀桑边走边解释，"但自从大哥出事...那里就多了些别的东西。"
小路尽头是一座黑石砌成的方形建筑，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沉重的铁门。门上的浮雕狰狞可怖，全是各种凶兽噬人的场景。
聂怀桑从怀中取出一把奇形钥匙，插入锁孔时手微微发抖："进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碰。尤其是...大哥的刀。"
铁门开启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姜雪澜下意识抓住蓝忘机的衣袖，感受到他肌肉紧绷的力度。门内漆黑一片，聂怀桑点燃一盏幽蓝的灯笼，照亮了向下的阶梯。
"小心台阶。"他低声提醒。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延伸。两侧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在蓝光映照下泛着冷冽的锋芒。越往下走，血腥味越浓，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焦糊味。
终于，阶梯到了尽头。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出现在眼前，中央是一个血红色的池子，池中竖立着七把形态各异的长刀，刀身半浸在黏稠的液体中。
"那是..."姜雪澜胃部一阵翻腾。
"刀灵血池。"聂怀桑声音发颤，"用活人鲜血滋养刀灵，是聂氏不外传的秘术。"
蓝忘机面色阴沉："邪术。"
聂怀桑羞愧地低下头："是...但为了压制大哥的残魂，不得不..."
他指向血池后方的一堵墙，墙上悬挂着一柄巨大的霸下刀，刀身被七条锁链牢牢固定。刀下的石台上放着一个乌木盒子，盒盖微微颤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大哥的残魂就在盒中。"聂怀桑声音更低了，"旁边那个小匣子里，有能解'蚀心蛊'的东西。"
姜雪澜刚要上前，蓝忘机拦住她："我去。"
他将魏无羡小心地交给姜雪澜，自己则缓步走向石台。每一步都极其谨慎，避开了地面上刻画的复杂符文。
就在蓝忘机即将触到小匣子时，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血池中的液体沸腾起来，七把长刀发出刺耳的嗡鸣。墙上的霸下刀疯狂震颤，锁链哗啦作响。
"不好！"聂怀桑脸色大变，"大哥感应到生人气息，要苏醒了！"
乌木盒子的盖子猛地弹开，一团黑雾汹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高大男子的轮廓——赤锋尊聂明玦的残魂！
残魂没有五官，却给人一种被凝视的感觉。它发出无声的咆哮，霸下刀应声飞起，直劈蓝忘机！
蓝忘机闪身避开，忘机琴已然在手。清冽的琴音在石室中回荡，与霸下刀的嗡鸣形成诡异的和声。
"含光君小心！"姜雪澜将魏无羡安置在角落，抽出软剑加入战局，"那残魂被怨气污染了！"
聂怀桑缩在入口处，颤抖着喊道："必须重新封印！小匣子里的镇魂钉！"
蓝忘机一边闪避霸下刀的攻击，一边试图接近石台。但残魂似乎看穿他的意图，操控血池中的液体化作血箭射向他！
姜雪澜甩出数道符咒，在蓝忘机身前形成一道金色屏障。血箭击中屏障，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聂宗主！"她急喊，"还有其他办法吗？"
聂怀桑似乎吓呆了，只是摇头。就在此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魏无羡醒了！
"魏婴！"姜雪澜又惊又喜，但紧接着心又提了起来。魏无羡虽然睁开了眼，但瞳孔涣散，显然神志不清。更糟的是，他手背上的青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
残魂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转向魏无羡的方向，发出一阵兴奋的震颤。霸下刀调转方向，朝角落疾飞而去！
"不！"姜雪澜飞身去挡，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身影闪电般扑到魏无羡身前——是蓝忘机！他硬生生用避尘剑格住霸下刀，却被巨大的冲击力逼得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残魂发出胜利般的尖啸，血池中的液体全部升起，在半空中凝聚成无数血针，对准了蓝忘机和魏无羡！
姜雪澜心如刀绞。她看了看手中剑，又看了看角落里的两人，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以血为引，以魂为桥。"她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血色符文，"归魂咒，启！"
"姜姑娘不可！"聂怀桑惊呼，"那是禁术！"
但为时已晚。血色符文光芒大盛，姜雪澜整个人被笼罩在红光中。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符文传来，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失，但与此同时，石室内的怨气也被强行吸入符文中。
残魂发出痛苦的嘶吼，霸下刀当啷一声落地。血针纷纷瓦解，重新变回液体落回池中。
蓝忘机趁机冲到石台前，一把抓起小匣子。匣中是三枚乌黑的细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毫不犹豫地将一枚钉刺入残魂的中心！
残魂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叫，最终被强行吸回乌木盒子。蓝忘机迅速盖上盒盖，又将剩余两枚镇魂钉钉在盒子上，震动这才停止。
石室恢复平静，只有姜雪澜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清晰。她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白得吓人。
"澜儿！"蓝忘机飞奔到她身边，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姜雪澜勉强一笑："没...没事。魏婴呢？"
角落里，魏无羡已经坐起身，正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青纹正在缓慢消退。但当他的目光落到姜雪澜身上时，瞳孔猛地收缩："澜澜！你用了归魂咒？"
他踉跄着爬过来，抓住姜雪澜的手腕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胡闹！这咒术会反噬施术者的魂魄！"
"但有用，不是吗？"姜雪澜虚弱地笑笑。
魏无羡又急又怒，转向蓝忘机："你怎么不拦住她！"
蓝忘机下颌线条紧绷："我的错。"
"别吵..."姜雪澜试图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倒在蓝忘机怀中。
聂怀桑这才战战兢兢地走过来："那个...我们最好赶快离开。大哥虽然暂时被封印，但..."
话音未落，石室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众人警觉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金星雪浪袍的中年男子站在阶梯上，面带讥讽的微笑。
"精彩，真是精彩。"男子缓步走下，"聂宗主果然深藏不露，连亲大哥的残魂都能利用。"
聂怀桑脸色大变："金光善？！你不是已经..."
"死了？"男子大笑，"那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金光瑶散布的谣言。"他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停在魏无羡身上，"夷陵老祖，久仰大名。"
魏无羡眯起眼睛："你是谁？"
"金光念的兄长，金凌的'好爷爷'。"男子阴森地笑了，"当然，你们可以叫我'那位大人'。"
姜雪澜心头一震——这就是密信中提到的"那位大人"！但更令她震惊的是，金光善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极北之地冰窟中的巫族遗物如出一辙。
金光善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笑意更深："姜姑娘，你体内的巫族血脉感应到我了，对吗？"
"什么巫族血脉？"魏无羡厉声问。
"看来她还不知道。"金光善故作惊讶，"不过没关系，很快你们就会明白一切。毕竟..."他拍了拍手，石室四周突然浮现出数十个黑衣人，"三铃已经聚齐了。"
蓝忘机将姜雪澜护在身后，避尘剑直指金光善："妄想。"
"含光君别急。"金光善后退几步，隐入黑衣人之中，"游戏才刚刚开始。七月十五，归墟之门见。"
说完，他掷下一枚烟雾弹。待烟雾散去，金光善和黑衣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地上一块闪着诡异红光的阴铁碎片。
魏无羡捡起碎片，脸色骤变："这是...被改造过的阴虎符碎片！"
聂怀桑虚弱地靠在墙上："我们...我们得赶紧离开。祭刀堂的禁制被触动了，很快就会有更多刀灵苏醒。"
蓝忘机一手抱起姜雪澜，一手扶起魏无羡："走。"
四人艰难地爬上阶梯，回到地面时已是黄昏时分。金凌焦急地迎上来："怎么这么久？刚才有一队金氏修士..."
"金凌！"魏无羡厉声打断，"立刻回兰陵金氏，集结所有可信的力量。你爷爷可能还活着，而且...非常危险。"
金凌如遭雷击："什...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魏无羡推着他，"快去！"
金凌茫然地点点头，转身跑向等在不远处的仙子。聂怀桑则瘫坐在地上，折扇掉在一旁，看起来狼狈不堪。
"聂宗主。"蓝忘机沉声道，"今日之事..."
"我不会说出去的。"聂怀桑苦笑，"说到底，是我引你们入局...我欠你们一个解释。"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缺的阴虎符碎片："金光善一直在收集这些，用聂氏的祭刀术改造。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肯定与归墟之门有关。"
魏无羡接过碎片，仔细查看："上面刻着巫族符文...和澜澜铃铛上的很像。"
姜雪澜虚弱地抬头："我的...铃铛？"
蓝忘机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先疗伤。"
聂怀桑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金光善提到姜姑娘的巫族血脉，可能不是胡说。据我所知，巫族后裔有一个共同特征——在月圆之夜，他们的血液会..."
"聂宗主。"蓝忘机冷声打断，"够了。"
聂怀桑识相地闭上嘴。魏无羡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又看了看虚弱的姜雪澜："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澜澜需要休息，我也需要弄清楚这具身体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
"去莲花坞。"姜雪澜轻声道，"江澄...应该会帮我们。"
聂怀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保重。"
三人离开聂氏地界时，谁也没注意到聂怀桑站在高处目送他们远去，手中把玩着另一块阴虎符碎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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