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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双生劫

与君共陈情

莲花坞的黄昏格外漫长。夕阳将水面染成血色时,三人站在了江氏祖坟的入口处。十六年过去,这片墓地比魏无羡记忆中更加荒芜,野草蔓过膝盖,墓碑上的字迹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

"江澄的墓...应该在那里。"魏无羡指向东南角的新坟,声音有些哑。他手臂上的血色纹路自从踏入莲花坞就开始发烫,此刻更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姜雪澜颈间的冰莲纹路同样在隐隐发光。她抬手按住发烫的皮肤,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最靠近入口处的一块古老墓碑竟与她产生了共鸣,表面浮现出幽蓝色的光纹!

"这是..."蓝忘机快步上前,避尘剑轻轻划过墓碑表面。积尘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冰霜凝结的莲花图案——与姜雪澜颈间的纹路一模一样。

魏无羡突然踉跄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血色纹路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直指墓地深处的某处。不等两人反应,他已经跌跌撞撞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魏婴!"蓝忘机一把拉住他,却被反手扣住手腕。血色与蓝色的纹路在相触瞬间迸发出刺目的紫光。

姜雪澜追上来时,两人正僵持在一座简朴的衣冠冢前——那是江厌离的墓。

"师姐..."魏无羡眼神涣散,手臂上的纹路已经蔓延至脖颈,"为什么指向这里..."

蓝忘机突然松开他,转向墓碑后方一块不起眼的青石。他蹲下身,指尖轻触石缝中闪烁的微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冰晶碎片正嵌在那里,表面刻着细如发丝的六个小字:玲珑心·双生劫。

就在他触碰冰晶的刹那,一段陌生记忆如利箭刺入脑海——

【年轻的江厌离站在雪地里,身旁是幽蓝长裙的巫女母亲。两人中间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被均匀地分成冰蓝与血红两半。】

【江厌离接过血色半颗按入自己心口,唇角溢出一丝鲜血:"这样...阿羡就能活下来了..."】

【巫女母亲将冰蓝半颗封入铃铛,泪水凝结成冰:"双生劫...终究逃不过。"】

"蓝湛!"魏无羡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蓝忘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冰晶冻伤,而姜雪澜正跪在江厌离墓前,双手按着墓碑浑身发抖。

"我见过她..."姜雪澜声音飘忽,"在母亲的记忆里...江姑娘抱着一个婴儿..."

魏无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那血珠落地后竟化作细小的冰晶,与蓝忘机发现的碎片如出一辙。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远处传来闷雷声,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潮湿。蓝忘机果断起身:"先回莲花坞。"

雨开始落下时,三人躲进了江氏祠堂。香案积着厚厚的灰,江枫眠和虞夫人的牌位倒在一旁,显然很久无人祭扫。魏无羡默默扶正牌位,从袖中掏出三支不知何时准备的线香,就着闪电点燃。

"师姐最喜欢莲藕排骨汤。"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要是知道我们回来,肯定早就..."

一声惊雷打断了他的话。祠堂漏雨,水滴从房梁坠落,在青砖地上汇成细流。蓝忘机解下外袍铺在干燥处让姜雪澜坐下,自己则站在她身侧,避尘剑微微出鞘,剑光映亮三人之间狭小的空间。

姜雪澜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纹路。自从踏入祖坟,冰魄珠就躁动不安,此刻更是烫得像要烧穿她的皮肤。她抬头看向魏无羡——青年站在阴影里,雨水顺着他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

"魏婴..."她轻声唤道,伸手想擦去他脸上的水痕。

魏无羡却突然退后一步:"别碰我。"他声音嘶哑,"我身上有..."

又是一道闪电。在刺目的白光中,姜雪澜清楚看到他衣领下蔓延的血色纹路已经爬上下颌,形成锁链般的图案。而更骇人的是,那些纹路正在吸收落在他身上的雨水,如同活物般蠕动!

蓝忘机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魏无羡手腕。三人的灵力在接触瞬间自动循环,血色纹路在蓝光压制下暂时静止。但魏无羡眼中闪过的冰蓝色却让姜雪澜心头一颤——与河边那个诡异的"魏无羡"一模一样。

"我们必须弄清楚双生劫的含义。"蓝忘机沉声道,目光扫过祠堂角落的藏书架,"江氏典籍或许..."

"不必了。"魏无羡挣开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物,"我知道这是什么。"

那是一张金箔残页,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巫族文字。蓝忘机只扫了一眼就变了脸色:"魂引之术?你从哪里..."

"每次朔月之夜,它就会出现在我枕下。"魏无羡苦笑,"起初我以为是自己梦游写的,直到发现上面的字迹根本不属于我。"

姜雪澜接过金箔,指尖刚触及表面就如遭电击——这材质与她在云深不知处窗外发现的金箔一模一样!而更令她震惊的是,金箔上的巫族文字正在与她颈间纹路共鸣!

"这是一种转生禁术。"她声音发抖,"以双生魂魄为引,将死者魂魄寄生于活人体内...所以江姑娘当年..."

暴雨如注。祠堂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与雨声交织成诡异的旋律。姜雪澜体内的冰魄珠猛地一震,竟不受控制地飞出衣领悬浮在空中!

"金光善的人!"蓝忘机瞬间拔剑出鞘。几乎同时,祠堂大门被无形之力轰开,三个身着金氏服饰的修士站在雨中,为首者手持一对雕刻着繁复符文的金铃。

"奉宗主之命,请三位赴宴。"来人声音平板,摇铃的动作却越来越快。冰魄珠在金铃声中剧烈震颤,表面出现裂纹。

蓝忘机挥剑斩向音波,却被突然发作的血色纹路牵制——魏无羡痛苦地跪倒在地,那些纹路如同锁链将他牢牢捆住!姜雪澜想上前帮他,却被金铃声震得耳鼻渗血。

危急关头,蓝忘机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徒手抓住了飞向金铃的冰魄珠!

"啊!"姜雪澜尖叫。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没有出现。相反,蓝忘机掌心亮起刺目蓝光,一个完整的莲花印记在他皮肤上浮现,与姜雪澜颈间的纹路完全相同。

金铃声戛然而止。三个金氏修士面露惊恐,为首者手中的金铃"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同心契...怎么可能..."来人踉跄后退,"宗主明明说..."

蓝忘机不给他说完的机会。避尘剑横扫,剑气将三人逼退数十丈。他转身一把抱起已经昏迷的魏无羡,对姜雪澜低喝:"走!"

三人跌跌撞撞逃向祠堂后门。暴雨中,姜雪澜回头看了一眼——金氏修士没有追来,他们正围在那对破碎的金铃旁,手忙脚乱地试图拼合。而在更远的雨幕里,似乎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静静伫立,看轮廓像是...

"江澄?"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蓝忘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却空无一人。只有暴雨击打荷叶的声音,如同无数铃铛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

深夜,三人在莲花坞一间废弃的偏殿落脚。魏无羡仍昏迷不醒,血色纹路已经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姜雪澜用冰魄珠为他降温,却惊讶地发现珠子表面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金线。

"是金铃的烙印。"蓝忘机检查自己掌心的莲花印记,"金光善在模仿巫族契约。"

姜雪澜轻轻掀开魏无羡的衣领——锁骨下方,一个与她颈纹对应的锁链图案正在成形。"魂引之术..."她声音发抖,"江姑娘的半颗心在他体内,是不是?"

蓝忘机没有立即回答。他翻开魏无羡一直随身携带的旧布袋,从夹层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那是江厌离生前最后一张药方,边缘处有一行小字:"以心换心,双生同命。"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弯新月浮出云层,照在魏无羡不安颤动的睫毛上。姜雪澜突然想起巫女母亲记忆中的画面——江厌离将血色半颗心按入自己胸膛时,唇角那抹释然的微笑。

"我们必须找到另外半颗玲珑心。"她握住蓝忘机的手,感受到两人纹路相接时传来的温暖灵力,"在归墟..."

魏无羡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完全变成了冰蓝色,嘴角勾起一个不属于他的温柔弧度:

"阿羡,别怕。"他用江厌离的声音轻声说,"师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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