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城的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时,苏扶楹已经洗漱完毕。
她换了件烟紫色的魂力纱裙,更便于行走,面纱换了块更轻薄的,隐约能透出下颌的线条,却依旧看不清容貌。
小青鸾扑棱棱飞到她肩头,羽毛干净得发亮;大橘猫也跳下床,优雅地踱到她脚边,尾巴轻扫着她的裙角,两个小家伙都显得精神了不少。
下楼结账时,掌柜的目光又移在了她身上,喉结动了动才问道:“姑娘这是要往星罗城去?最近那边在举办魂师交流会,路上可不太平。”
“随便走走。”苏扶楹付了金魂币,“多谢提醒。”
走出酒店,清晨的阳光洒在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苏扶楹沿着街道缓缓西行,眼中倒映着星罗城的市井百态:挑着担子的菜农、打更的老人、练习武魂的孩童……
她的脚步轻快,烟紫色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露在外面的脚踝踩着素色软靴,每一步都像踏在琴键上,带着独特的韵律。
小青鸾突然朝着前方叫了两声,苏扶楹抬眼望去,只见街角围着一群人,隐约传来争执声。
她加快脚步走近,只见一个卖水果的老汉正被两个身着官服的魂师推搡,竹筐里的果子滚了一地,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魂师正用脚碾着地上的红果,嘴里骂骂咧咧:“敢不交摊位费?不知道这是三皇子殿下的地盘?”
老汉急得满脸通红,身上并无魂力波动,显然只是个普通人:“官爷行行好,今年收成差,实在没钱……”
“没钱就滚!”尖嘴猴腮的魂师抬脚就要踹向老汉,动作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
他脑怒回头,对上苏扶楹的黑眸——那双眼瞳好似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剩一片冰寒,让他浑身的魂力都僵了瞬。
“他的摊位费,我付。”苏扶楹的声音清冽如寒潭,指尖弹出两枚银币,落在尖嘴猴腮的魂师手里。
那两个官服魂师目光一扫,却瞥见她腰间悬着的金色令牌,其上铭刻着武魂殿特有的图案——虽辨不出具体品阶,却也深知武魂殿势力,不敢随意招惹,脸色骤变,讪讪地收回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汉忙不迭点头,浑浊的眼里泛起层水光,枯瘦的手在身侧局促地蹭了蹭粗布衣裳,又下意识缩了缩——像是怕碰脏她的衣摆,只敢隔着半步远,反复弯下佝偻的脊背,几乎要贴到地面:“多谢姑娘,多谢魂师大人……
说着便慌忙矮身,膝盖在石板路上磕出轻响,弯着腰去捡滚落得四处都是的果子,指尖被磨得发糙,却连掉落的烂果也一并拢进怀里。
苏扶楹弯腰帮他拾了几个,目光落在他粗糙的手掌上——那上面布满老茧,指关节变形,显然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
“今年的果子,收成还好吗?”她轻声问道,指尖不经意间拂过一个苹果的表皮,上面的泥土带着淡淡的魂力气息,驳杂而微弱。
“不咋地。”老汉叹了口气,将收好果子的竹筐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护着什么宝贝,“星罗城的土地是好,可日子没法过啊。先不说要给贵族交佃租、给官府纳地租,这阵子连水渠都被皇子府的人拦了,地里旱得裂了缝,果子结得又小又涩……”
他说到“皇子府”时,突然顿住,飞快瞥了眼街头巷尾,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后怕继续道:“还得给各位皇子的护卫兵上供,要粮食要果子,少一点都要挨鞭子。忙活一年,能剩下点口粮不饿肚子,就烧高香了。”
苏扶楹的黑眸微微沉了沉,指尖在袖中悄悄叩了叩——袖袋里的纸笺上,刚记下“赋税混乱,贵族私征”,此刻又添了“水渠被占,民生困顿”几字。
阳光渐渐升高,平民集市的人多了起来。
苏扶楹跟在老汉身后,听他说着星罗城农户的生计,就连这里的种子被皇室死死垄断,每年都要花高价购买……
这层层盘剥下来,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若是遇上灾年,别说糊口了,连留些种子来年耕种都成了奢望。
老汉说着,又忍不住看向苏扶楹,见她衣着干净、气质不凡,攥着布巾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一丝薄颤的希冀:“姑娘……你们魂师大人,能不能……能不能管管水渠的事?地里的苗再渴几天,就真的全枯死了……”他没敢提“贵族”“皇子”,只敢绕着弯,把难处落在最迫切的“水渠”上,像是连抱怨权贵,都怕招来祸事。
苏扶楹指尖顿了顿,轻声回他:“会的。”
水渠该通到田里,就不会只绕着朱门转。
她抬眼望向集市尽头那片高耸的建筑群。
星罗皇室的宫殿在日光里铺展着鎏金重彩,飞檐上的琉璃瓦折射出的光,晃得人眼晕——可那光,却映不到街边农户补丁摞补丁的短褐,也照不进地里纵横交错的干裂纹路。
她轻轻抚摸着肩头小青鸾的羽毛,心里那份关于农业规划的蓝图,又清晰了几分。
或许,这次星罗城的历练,是要试着把那些悬在云端的规则,拉回烟火人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