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耍流氓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弥漫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杨涵博坐在靠窗的位置，眉头微蹙，手指又一次不自觉地抚上后颈。

那处的腺体像是被午后的闷热空气蒸得发涨，隐隐的不适感让他难以集中精神。他指尖的动作很轻，带着点无意识的烦躁，在衣领下反复摩挲着。

斜前方的魏子宸刚写完一张英语卷子，伸懒腰时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少年愣了愣，放下笔凑过来，压低声音问：

魏子宸哥，你脖子不舒服啊？

杨涵博手一顿，抬眼看见魏子宸探过来的脑袋，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杨涵博没事

他收回手，语气平淡，却没躲过魏子宸紧盯的目光。

魏子宸还说没事，你都摸半天了

魏子宸皱起眉，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没等杨涵博反应，他温热的手掌已经覆了上去——正好按在腺体的位置，掌心带着Alpha特有的、被阳光晒过的暖热温度。

Omega的腺体是极其敏感的部位，尤其是被Alpha触碰时，信息素会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杨涵博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魏子宸掌心的纹路，那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渗进来，烫得他几乎要发抖。

魏子宸好点没？

魏子宸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认真的关切，手指还轻轻按了按，

魏子宸是不是吹空调着凉了？我妈说按这里能舒服点

周围有同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几道目光投过来，带着好奇和暧昧的探究。杨涵博的脸一点点涨红，不是害羞，是急的。

杨涵博魏子宸，拿开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魏子宸啊？

魏子宸没听懂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反而更用力地按住，

魏子宸再按会儿嘛，我感觉你刚才都松眉头了

他这副坦荡又自然的样子，倒显得杨涵博的抗拒像是在小题大做。

这姿势维持了足有四五分钟，直到前排的女生忍不住回头，带着点调侃的笑意说：

路人甲魏子宸，你知不知道Alpha碰Omega的腺体，在公共场合这算耍流氓啊？

魏子宸“啊”了一声，手猛地收回来，脸上瞬间布满困惑和无措，看看杨涵博，又看看那个女生，像只被戳破了秘密的小动物。

杨涵博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看都没看魏子宸，抓起桌上的练习册就往外走，声音冷得像冰：

杨涵博魏子宸，你能不能懂点事？

这是杨涵博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他说话。魏子宸僵在座位上，看着杨涵博快步走出教室的背影，手心里还残留着刚才触碰到的、布料下微微凸起的腺体轮廓，以及Omega信息素在那一瞬间泄露的、极淡的罗汉松香气。

周围同学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刚才那个女生吐了吐舌头，小声说：

路人甲我就是开玩笑……

魏子宸没理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想关心杨涵博，怎么就变成“不懂事”了？而且那个女生说的……Omega的腺体不能碰吗？可小时候他发烧，杨涵博还帮他贴过退烧贴，也是碰了后颈的啊。

放学铃响的时候，魏子宸还坐在座位上发呆。王浩过来拍他肩膀：

王浩走了瓜瓜，不是说好今晚去练投篮吗？

魏子宸不去了

魏子宸摇摇头，看着杨涵博空荡荡的座位，

魏子宸我得跟我哥回家

王浩看他蔫蔫的样子，了然地笑了笑：

王浩跟杨涵博吵架了？那家伙看着冷淡，其实最护着你，你跟他撒个娇就好了

魏子宸没说话，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时，夕阳正把走廊染成橘红色。他远远看见杨涵博站在楼梯口，背着书包，侧脸在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却没像往常一样等他。

魏子宸快步追上去，跟在他身后下楼梯，小声喊他

魏子宸哥

杨涵博没回头，脚步没停。

魏子宸哥，我错了

魏子宸加快脚步跟上，声音更低了，

魏子宸我不知道那个不能碰，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杨涵博还是没说话，走出教学楼，径直往家的方向走。

一路无话。魏子宸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想问问是不是真的很疼，甚至想把早上王浩塞给他的能量棒递过去——那是杨涵博最喜欢的巧克力味。可看着杨涵博紧绷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进了家门，杨涵博把书包放在玄关，换了鞋就径直走进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像在两人之间划了道无形的墙。

魏子宸站在客厅中央，手里还攥着那根没送出去的能量棒。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厨房里传来妈妈切菜的声音，糖醋排骨的香气慢慢飘出来，是他最喜欢的味道，可此刻闻着，却没什么胃口。

他想起刚才在学校，杨涵博被触碰腺体时瞬间僵硬的身体，想起他说“你能不能懂点事”时冰冷的语气，想起自己手心里残留的那点微弱的信息素气息。

原来Omega的腺体，真的是不能随便碰的啊。

原来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关心，在杨涵博眼里，是不懂事，甚至……是耍流氓。

魏子宸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把脸埋进抱枕里。客厅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杨涵博生气的样子。

他不知道，此刻在紧闭的房门后，杨涵博正靠在门板上，抬手捂住后颈。那里的腺体还在发烫，残留着魏子宸掌心的温度，以及Alpha信息素带来的、让他心慌意乱的悸动。

刚才那句重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怎么会怪魏子宸？他只是气自己——气自己在被触碰时那瞬间失控的信息素，气自己没能掩饰住翻涌的情绪，更气魏子宸那副全然不知的坦荡模样。

指尖划过门板，杨涵博能想象到门外那个笨蛋此刻肯定正耷拉着脑袋胡思乱想。他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眼里的冰冷早就褪去，只剩下无奈的纵容。

算了。

他想。

反正，他总是会原谅魏子宸的。

只是门外的魏子宸不知道这些。少年抱着抱枕，在渐渐沉下来的暮色里，第一次为了“兄弟”这两个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