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宸把杨涵博那句“我讨厌你”复述给王浩时,指尖还在发颤。训练场边的长椅积着薄霜,他哈出的白气刚飘起来就被风撕散,像极了心里那点抓不住的委屈。
王浩听完没说话,只是往他手里塞了瓶热牛奶。这位在学校里出了名不好惹的Alpha捏着眉心叹气,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王浩他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嘴巴比冰块还硬
魏子宸可他说的是讨厌我
魏子宸低头盯着牛奶瓶上的水珠,声音闷得像被捂住的铃,魏子宸十二年啊,王浩,他在我家住了十二年
王浩你当Omega闹别扭是过家家?
王浩踹了脚旁边的栏杆,金属震颤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王浩上周模拟赛,杨涵博的方案把高三那几个Alpha摁在地上摩擦,你以为没人记恨?
魏子宸猛地抬头。
王浩昨天有人在器材室堵我,说要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点教训
王浩的语气沉下来,喉结滚动了下,
王浩他们说杨涵博仗着技术好就目中无人,还敢对Alpha甩脸子,早就该……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魏子宸已经攥紧了拳头,指骨泛白。他想起杨涵博总在深夜亮着的书房灯,想起对方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算法公式,想起那些被Alpha围堵时,杨涵博梗着脖子说“有本事比成绩”的样子。
原来那些看似锋利的棱角背后,早被人磨好了刀子。
魏子宸我知道他们是谁
魏子宸站起身,牛奶瓶被他捏得变了形,
魏子宸今晚杨涵博要去竞赛组交材料,他们肯定会堵他
王浩你想干什么?以你现在的状态——
王浩皱眉拉住他。
魏子宸我不能让他出事
魏子宸的声音发紧,眼底却亮得吓人,
魏子宸他讨厌我没关系,但不能让别人欺负他
王浩看着他眼里的执拗,突然想起三年前分化检测结果出来那天,魏子宸拿着“Alpha”的报告躲在楼梯间哭,说自己肯定保护不好敏感的Omega哥哥。那时的少年眼眶通红,却把“保护”两个字说得无比认真。
王浩我跟你一起去
王浩拍了拍他的肩膀,信息素带着安抚的暖意,
王浩别冲动,先看看情况
暮色四合时,竞赛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杨涵博抱着文件夹出来,校服外套依旧拉链高拉,耳机里放着音乐,脚步轻快地拐进僻静的巷弄。他隐约觉得背后有视线,却只当是晚归的学生,随手把耳机音量调大了些。
巷口的阴影里,三个 Alpha 搓着手,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为首的黄毛啐了口唾沫:
路人甲等他过来,先卸了他那股傲气
魏子宸浩哥,他们在那儿
王浩刚要迈步,却被魏子宸拉住。少年的眼神异常冷静:
魏子宸你从后面包抄,我去引开他们。
王浩不行,你腺体还没好利索——
魏子宸没时间了!
魏子宸已经冲了出去,故意撞在黄毛身上,
魏子宸走路不长眼啊?
黄毛被撞得一个趔趄,看清是魏子宸,嗤笑一声:
路人甲这不是杨涵博的小跟班吗?怎么,你哥没跟你一起?
巷子里的风带着铁锈味,魏子宸侧身躲过黄毛挥来的拳头时,后颈的腺体突然一阵抽痛。他借着冲劲撞向对方肋骨,听见黄毛闷哼一声——这两年跟着王浩练的近身格斗没白学,哪怕是弱A,也不至于任人拿捏。
魏子宸就这点能耐?
魏子宸喘着气站稳,指尖擦过嘴角的擦伤,血腥味混着信息素的凉意漫上来。他故意绷紧脊背,让对方以为自己底气十足,余光却死死盯着黄毛背后那人手里的钢管。
路人甲敬酒不吃吃罚酒!
黄毛被激怒了,信息素像炸开的浓烟,他使了个眼色,持钢管的Alpha立刻抄着家伙冲上来,风声带着破风的锐响。
魏子宸弯腰避开横扫的钢管,抬脚踹向对方膝盖,动作快得超出预期。但第二根钢管从侧面砸来时,他没能完全躲开——金属边缘擦过后颈,腺体瞬间传来被火烧的剧痛,眼前猛地一黑。
王浩瓜瓜!
王浩的怒吼穿透巷弄时,魏子宸正捂着后颈后退,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地上,洇开深色的点。他看见王浩的身影像道闪电撞进来,顶级Alpha的信息素如海啸般压垮全场,那三个闹事的瞬间脸色惨白,握着钢管的手都在抖。
王浩动我的人?谁给你们的胆子碰他腺体?
钢管当啷落地。魏子宸靠着墙滑坐下去,后颈的疼痛已经蔓延到太阳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感。他看见王浩一拳砸在黄毛脸上,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却只是扯了扯嘴角想阻止——不能把事情闹大,不然杨涵博会知道的。
魏子宸浩哥……别打了……我没事……
王浩回头时,眼底的暴戾差点没收住。魏子宸后颈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半片衣领,那处皮肤烫得惊人——这是腺体受损的典型症状,而且看出血量,绝对伤得不轻。
王浩没事?你告诉我这叫没事?他们用钢管砸腺体,是想废了你!
最后那个Alpha想跑,被王浩一脚踹倒在地。他掏出手机,对着三人的脸连拍几张。
王浩明天就把你们的“英雄事迹”贴满学校,让所有人看看,三个Alpha是怎么围殴一个弱A的
黄毛彻底怕了,涕泪横流地求饶。王浩却没再看他们一眼,打横抱起魏子宸往巷外走。少年的身体很轻,呼吸却乱得像风中的蛛网,后颈的血还在慢慢渗,染红了王浩的衣袖。
王浩为什么不躲?以你的速度,完全能避开最后那下
魏子宸把头埋在他颈窝,声音闷得像蚊子哼:
魏子宸我怕他们追上去……杨涵博他……没察觉……
王浩猛地停住脚步,低头看着怀里紧闭双眼的少年。路灯的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睫毛上还挂着冷汗,后颈那道伤口狰狞得刺眼。
王浩你他妈……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浩骂了半句,终究化作一声长叹,抱着他快步走向停在街角的车。
车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魏子宸靠在后座,意识渐渐模糊。后颈的疼痛像潮水般反复涌来,却没抵过心里那点微弱的庆幸——还好,杨涵博没看见。
魏子宸别告诉他……
魏子宸摆了摆手,视线追着杨涵博远去的背影,声音微弱。
王浩看着他惨白的脸,又看了看杨涵博消失的方向,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哪里是保护,分明是拿自己当盾牌,往对方最痛的地方撞。
王浩你这又是何苦。他都那样说了……
王浩叹气,把他架起来。
魏子宸他说讨厌我,不是气话。
魏子宸靠在他肩上,意识开始模糊,却还在固执地辩解,
魏子宸他习题册上……还有我的名字呢……被划掉了……
王浩没再说话,只是加重了扶着他的力道。晚风吹过巷弄,卷起枯叶打着旋儿,像在替谁叹息。
而此刻的杨涵博已经走到家门口,掏钥匙时摸出兜里的糖——是上周魏子宸放在他书桌上的草莓糖,玻璃纸在路灯下闪着微光。他捏了捏糖纸,最终还是拆开扔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时,心里却莫名空了一块。
他不知道的是,这场刻意隐瞒的损伤,会像颗埋在血肉里的刺,在未来的日子里,时不时地提醒他:有些保护,注定要以疼痛为代价。而那道难愈的伤口,既是守护的勋章,也是横亘在两人之间,一道更深的鸿沟。
他不知道,就在刚才,那个被自己说“讨厌”的少年,为了护他周全,正忍着腺体撕裂般的疼痛,在寒风里摇摇欲坠。
更不知道,那份被他刻意冰封的关心,正以最笨拙的方式,替他挡住了这个深秋最刺骨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