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野不是没琢磨过逃跑。每天夜里盯着窗外那座亮得晃眼的雕像,他都能把逃跑路线在脑子里规划八百遍。
先趁乱摸回祭坛找喷射器,再顺着后山密道溜出去,远离这群脑补怪。
可每次刚摸到殿门,就撞见巡逻的魔修捧着宵夜路过,那眼神狂热得像是在看自家信仰,吓得他赶紧缩回去。
更要命的是魔界外围那片迷雾,浓得化不开,别说辨方向,走三步就撞树。
上次偷偷试了试,没走半里地就被巡逻队“请”了回去,美其名曰“老祖深夜巡山辛苦了”。
他看着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魔修,个个眼神里写着“为老祖鞠躬尽瘁”,心里直发怵:就这密度,自己要是敢说“老子要跑路”,估计下一秒就会被这群人用骨矛戳成筛子。
有次他对着空气吐槽:“早知道当初不炸祭坛了,跑骨龙那儿好歹能打一架,在这儿纯属被精神折磨!”
结果被门外的小魔修听见,转头就写进《老祖心路录》:“老祖言,与心魔(指骨龙)搏斗乃修行,吾等需加倍守护老祖,助其破除‘外逃’之障。”
烬野看着那本新出炉的“典籍”,默默把刚摸到门边的手收了回来。
行吧,逃跑计划暂时搁置,跟被打成筛子比起来,先忍忍这群脑补怪的“孝心”轰炸,好像还更划算点。
烬野还在为逃跑计划发愁,就发现自己的“魔尊日常”被实时直播了。
魔修们不知从哪儿搞来一面水镜,整天挂在大殿中央,24小时循环播放《魔尊今天也想逃跑》特辑。
从他掀桌骂人的暴躁瞬间,到半夜被雕像晃醒的生无可恋,连他偷偷吐槽“魔修都是神经病”的碎碎念都被录了进去。
更离谱的是水镜角落的打赏榜,榜首那个顶着“野野今天能活几秒”ID的大佬,每天准时刷满“焚天烈焰”特效。
魔修们都猜是“天道感应老祖神威”,只有烬野看着那熟悉的打赏风格,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星诡你个混蛋,看热闹不嫌事大!”
吐槽的话音刚落,王座上突然凭空出现一箱绿油油的苦瓜。
箱子里压着张字条,字迹清隽却透着欠揍:“降火。”
烬野看着那堆皱巴巴的苦瓜,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一根就啃,边嚼边骂:“等老子出去就烧烂你的主机!把你数据全格式化!”
结果被路过的魔修看见,又添进《老祖养生录》:“老祖以苦养心,悟‘先苦后甜’之道,吾等当效仿食苦瓜炼心性。”
当天下午,全魔界的餐桌上都多了道“苦瓜炖灵蛇”。
最让烬野崩溃的是星诡的“偶遇”。这天他正被魔修们逼着批奏折,突然有魔修押着个捆成粽子的黑衣男子进来:“老祖!抓到个潜入魔界的奸细!”
那男子抬头露出张俊美却欠揍的脸,正是星诡,他还故意眨了眨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娇滴滴道:“魔尊大人饶命~ 小的只是迷路了呀~”
烬野握着批奏折的骨笔,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压低声音咬牙:“你他妈……故意的吧?!”
星诡却对着他眨眨眼,暗中比了个“直播镜头在那边”的手势。
烬野猛地转头,果然看见水镜正对着他们,打赏榜用户刚刷了个“魔尊与奸细的爱恨情仇”特效。
他深吸一口气,把骨笔重重拍在桌上。行,主神都亲自下场捣乱了,这破魔界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烬野正被星诡的“偶遇”气得七窍生烟,刚想撸袖子把这捣乱的家伙拖出去揍一顿,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嗡鸣。
他没当回事,张口就骂:“老子要宰了你们这群脑补怪!”
话音落下,预想中的怒吼却变成了一阵软绵绵的甜腻嗓音,连他自己都愣了:“本尊心疼死你们了~ 可别再为我熬夜操劳啦~”
殿内瞬间死寂。
烬野:“???”
他明明想说的是“宰了你们”,怎么嘴巴自己改台词了?!
而底下的魔修们已经彻底破防,一个个感动得涕泪横流,为首的护法抹着眼泪哭嚎:“老祖太温柔了!竟还心疼我等熬夜雕雕像、选战袍!属下们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啊!”
连被捆成粽子的星诡都忍不住憋笑,肩膀抖得像筛糠。
烬野这才反应过来,又是主神搞的鬼!他咬着牙想再骂一句“主神nmd的”,结果出口的瞬间自动拐成:“主神大人真是贴心~ 连这种小细节都为我着想呢~”
“轰隆!”烬野气得一拳砸在王座扶手上,却听见自己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哎呀这扶手真结实~ 不愧是大家为我精心打造的呢~”
魔修们已经感动到集体跪倒,山呼“老祖仁慈”。
星诡对着他比了个口型:“主神加的新设定,骂脏话自动变彩虹屁哦~”
烬野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嘴巴,又看看底下哭得稀里哗啦的魔修,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苦说不出”。
他想掀桌,却听见自己娇滴滴地说:“这桌子真好看~ 大家费心啦~”
行,主神这补刀够狠,他算是彻底被拿捏得死死的了。
不久后白羽言捏着张低阶修士的身份令牌,混在仙门的探查队伍里踏入万魔窟边缘。
黑雾缭绕的山道上,隐约能听见魔修们的交谈声,话题却让他越听越奇怪。
“老祖今天的土豆又丰收了”“后山的灵麦该浇水了”“老祖说种出金瓜奖烤灵兽腿”。
他挑了挑眉,对着同行的仙修低声笑:“听说这新魔尊是个怪人,不杀人不搞事,反倒领着魔修在万魔窟里种田?倒是有意思~”
正说着,手腕上的系统玉佩突然发烫,一阵机械音急促响起:【警告!检测到同伴烬野特殊生命体征异常活跃…坐标锁定万魔窟核心区…正在进行农耕活动。具体行为:种土豆。】
白羽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烬野生命体征?那个在试炼场里扛着火焰喷射器追着骨龙炸、三句话不离“老子砍死你”的阿野?
他猛地抬头望向万魔窟深处,黑雾中隐约能看见成片的田垄轮廓,甚至飘来淡淡的泥土腥气。
系统还在持续播报:【目标行为:弯腰拔草,疑似对杂草使用恐吓技能…】
白羽言的瞳孔狠狠地震了震,差点捏碎手里的剑:“…那个见人就想炸的暴躁阿野…在万魔窟当魔尊就算了,还在种土豆?!”
他突然想起之前听说的“焚天老祖”传说,再结合这离谱的种田行为,一个荒诞的念头涌上心头。
这新魔尊,怕不是被魔修们逼疯了?
旁边的仙修见他神色不对,关切地问:“白师兄怎么了?”
白羽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嘴角的抽搐:“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次任务可能比想象中更‘精彩’。”
他摸着发烫的系统玉佩,突然有点同情那个被迫种田的阿野了。
这万魔窟,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随后白羽言故意让巡逻的魔修抓住,被押到营地时立刻换上一副吓得发抖的模样。
眼眶红红地攥着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扫地喂灵兽都行!求你们留我一条命吧!”
那几个魔修原本想直接把他拖去祭台,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为首的魔修搓着手笑道:“哟,还是个机灵的!正好老祖最近总说我们伺候得不周,快把他洗干净了,送给老祖当洗脚婢!”
这话刚落,远处正在田埂上薅杂草的烬野突然打了个喷嚏。
抬头就看见几个魔修推着个“哭唧唧”的白衣服修士往大殿走,还听见他们嚷嚷:“老祖肯定喜欢这细皮嫩肉的小婢子!”
烬野:“???”
他看着那抹熟悉的白衣背影,手里的除草锄头“哐当”掉在地上。
这哭唧唧的样子,怎么越看越像某个爱装乖的仙门人物?
而被推搡着往前走的白羽言,低头时嘴角偷偷勾了勾:千层套路第一步,打入魔尊身边,成功。
大殿里弥漫着烤灵兽的香气,烬野翘着二郎腿瘫在骷髅王座上,手里抛着颗金灿灿的灵果,正听魔修汇报“今日土豆长势”。
自从被逼种田后,他也算摸出了点摆烂套路。
只要不反抗,这群魔修就能自己脑补出八百字“老祖苦心农耕”的戏码。
正啃着灵果走神,殿外突然传来“老祖,洗脚婢带到”的通报声。他头也没抬,含糊应了句:“扔边上待着。”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刻意放轻的试探。
烬野漫不经心地抬眼,想看看又是哪个被魔修硬塞来的“伺候人”,结果视线刚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睛,嘴里的灵果汁“噗”地喷了出去。
“咳咳咳……你怎么在这?!”他呛得直拍胸口,看着眼前穿着灰扑扑仆役服、却掩不住一身仙气的白羽言,差点从王座上滑下去。
这不是仙门的家伙吗?怎么跑来魔界当“洗脚婢”了?!
白羽言憋着笑,故意弯下腰,用刚才对魔修那套泪眼汪汪的语气行礼,尾音还带着点刻意掐出来的娇软:
“回老祖,奴婢是来伺候您的呀~ 洗脚、捶背、剥灵果,您想让奴婢做什么都成~”
周围的魔修们瞬间露出“老祖果然喜欢这一款”的姨母笑。
连记录《老祖起居录》的小魔修都飞快下笔:“老祖见新婢,惊而喜,口喷仙液(指灵果汁),显亲近之态。”
烬野看着白羽言眼底藏不住的戏谑,又看看底下这群一脸“磕到了”的魔修,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抓起桌上的果核扔过去:“伺候个屁!给我滚去后院拔草!”
白羽言灵活躲开,笑嘻嘻地应道:“遵命~ 老祖~”
烬野:“……”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货是跟星诡串通好来折磨他的。
用膳时间,烬野盯着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灵蔬沙拉。
绿油油的菜叶上还撒着亮晶晶的灵蜜,旁边连块肉渣都看不见,顿时炸了:“搞什么?老子要吃肉!烤灵兽腿、炖蛟龙肉都行,谁让你们弄这些草叶子的?!”
话音刚落,星诡就端着个玉盘走过来,笑眯眯地把沙拉递到他面前:“老祖,天天吃油腻的对身体不好,这灵蔬沙拉清肠解腻,还能降血脂呢~ 听话,多吃点素。”
那语气温柔得像哄小孩,听得周围魔修们集体屏住呼吸。
烬野的脸“腾”地红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窘的:“谁要吃这破沙拉!拿走!”
可看着星诡和白羽言憋着笑的眼神,又想起这家伙是来做任务的,总不能在魔修面前暴露关系,只能不情不愿地接过玉盘。
这一幕落在魔修眼里,立刻变了味。几个捧着骨简的小魔修疯狂记录:“震惊!老祖竟对素蔬情有独钟!”
“原来‘血脂’是修行术语,老祖这是在暗示我们要清淡饮食炼心性!”
连掌厨的魔厨都凑过来,小声问白羽言:“婢女姐姐,老祖是不是更喜欢甜口的沙拉?下次我多放灵蜜?”
白羽言强忍着笑点头:“嗯,老祖就爱这口。”
烬野咬着菜叶,听着魔修们讨论“如何改良灵蔬做法讨老祖欢心”,感觉自己的魔尊尊严正在被一片生菜叶反复碾压。
他恶狠狠地嚼着沙拉,含糊不清地骂:“等出了这破地方,第一个就把你这假婢女烤了吃!”
星诡递过一杯灵茶,慢悠悠道:“老祖慢点吃,噎着就不好了~ 毕竟血脂高,得细嚼慢咽。”
旁边的护法已经开始写《老祖养生新论》:“老祖与婢女共膳,言‘血脂’之道,实为警示我等:修行需戒荤腥,方能境界大成!”
烬野:“……”
他现在严重怀疑,白羽言来做任务是假,来联手星诡一起瓦解他尊严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