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芝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看着那个☀️表情停留了三秒,最终回了个简单的🌙。
凌晨五点的纽约刚泛起鱼肚白,首尔却已是午后。她对着电脑屏幕改了两版展场平面图,眼睛酸胀得厉害,起身去冲咖啡时,手机在桌面上震了震。
是朴宰范发来的消息:「在忙?」
背景是他工作室的一角,黑胶唱片机旁堆着几本艺术杂志,其中一本封面恰好是于芝去年合作过的插画师。照片拍得很随意,像是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小心按到了快门,却精准地拍到了她可能感兴趣的细节。
于芝端着咖啡杯笑了笑。这个男人,连发消息都带着不动声色的试探。她点开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敲:「在改场地图,纽约这边刚天亮。」
消息发出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回复,是一条语音。她犹豫了一下,戴上耳机点开——背景音里有隐约的鼓点声,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混着电流声传来:「别熬太久,首尔的阳光很好,替你多看两眼。」
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像羽毛扫过耳廓。于芝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心跳却没跟着慢下来。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纽约的晨雾还没散,帝国大厦的尖顶在雾里若隐若现,远不如他描述的「阳光很好」。
下午三点,于芝终于合上电脑。倒时差的疲惫涌上来,她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无意识地划开手机相册,翻到昨晚派对上安娜偷拍的照片——她靠在露台栏杆上抽烟,侧脸被霓虹染成蓝紫色,而不远处的阴影里,朴宰范正望着她的方向,手里的酒杯举到一半,眼神在昏暗里亮得惊人。
安娜当时说:「你看,我说他盯着你吧。」
于芝指尖划过屏幕上他的轮廓,突然想起他分享的那个未完成beat。她点开音乐软件,找到那个存在草稿箱里的音频,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低哑的贝斯声先漫出来,像深水流动,接着是细碎的鼓点,渐渐织成一张网。中段突然加入一段采样,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的杂音,混着女人模糊的笑声,慵懒又危险。于芝闭着眼,脑海里竟浮现出派对那晚的画面:霓虹在酒杯里摇晃,他的指尖划过她耳后,雪松香气混着烟草味漫过来。
这哪里是适合艺术展的旋律,分明是写给深夜秘会的情歌。
手机震了震,打断了她的联想。朴宰范发来一张照片:他工作室的窗外,夕阳把云染成金红色,配文:「替你看过了,确实不错。」
于芝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最终只回了两个字:「好看。」
她知道自己在刻意保持距离。成年人的心动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因为一个表情、一段语音、一张照片就乱了节奏。可心脏像被装了个小鼓,总在不经意间被他发来的信号敲得咚咚响。
傍晚时分,于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是纽约工作室的实习生,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脸色慌张:「于姐,首尔那边传过来的场地合同有点问题,甲方突然要求改展区面积。」
她揉着太阳穴接过文件,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甲方在合同附加条款里加了一条:要求预留30%的展区给本土流量艺人,美其名曰「增强观众互动」,实则想塞关系户。
「这群人是想把艺术展变成粉丝见面会?」于芝把文件摔在桌上,语气冷下来。她最反感这种资本对艺术的裹挟,当初接这个项目,就是看中了主办方承诺的「绝对创作自由」。
实习生缩了缩脖子:「他们说……如果不同意,可能要重新评估合作。」
于芝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拨通了主办方负责人的电话。韩语夹杂着英语的争执持续了四十分钟,对方态度强硬,甚至暗示「在首尔做事,要懂点规矩」。
挂电话时,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窗外的纽约华灯初上,她却觉得一阵刺骨的冷——原来不管在哪个国家,资本的傲慢都是一样的。
手机在这时亮起,朴宰范发来消息:「看你朋友圈发的动态,好像遇到麻烦了?」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中午随手转了条关于「资本入侵艺术」的推文,配了个叹气的表情。他居然连这个都看到了。
于芝犹豫片刻,打字回复:「场地合同出了点问题,甲方想塞人。」
这次他回得很快:「需要帮忙吗?」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一根温暖的线,轻轻拉住了她紧绷的神经。于芝盯着屏幕,指尖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敲下:「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又后悔了。明明心里有个声音在喊「求助」,嘴上却习惯性地逞强。这是她多年来的保护色——独立太久,忘了该怎么对人说「我需要帮忙」。
没过多久,手机响了,是朴宰范的电话。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宰范」两个字,心脏突然跳得很响。
「喂?」她接起电话,声音还有点哑。
「在哪?」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在工作室。」
「把甲方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我。」他的语气很笃定,不像在商量,「别跟我说不用,我认识几个做文化产业的朋友,也许能帮上忙。」
于芝张了张嘴,想说「这不合适」,却听见他补充道:「就当……还你上次听我beat的人情。」
这个理由让她无法拒绝。她报出联系方式时,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些:「……麻烦你了。」
「等我消息。」他笑了笑,没多说就挂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于芝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主办方负责人打来的。对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恭敬得近乎谄媚:「于芝xi,刚才是我考虑不周,附加条款我们会马上删掉,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我们全力配合。」
于芝愣住:「你们……突然想通了?」
「是我们太失礼了。」负责人的声音透着心虚,「刚才朴宰范xi联系了我们社长,说您是他很欣赏的艺术家,让我们务必尊重创作……」
后面的话,于芝没太听清。她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纽约夜景,手心突然冒出细密的汗。
他竟然直接联系了对方的社长。以他在韩国娱乐圈的地位,这举动无异于在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我护着。
手机震了震,朴宰范发来消息:「搞定了?」
于芝看着那三个字,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打字:「你怎么会……」
「朋友多,好办事。」他回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别想太多,好好工作。」
停顿了几秒,他又发来一条:「早点休息,别总熬夜。」
于芝握着手机,站在窗前看了很久。纽约的灯火再亮,也照不进心里某个潮湿的角落,可他这几句简单的话,却像一束暖光,猝不及防地钻了进来。
她终于承认,自己好像没那么讨厌他发来的信号。甚至……有点期待下一次回声。
而此时的首尔,朴宰范刚结束和文化社长的通话。他靠在工作室的转椅上,指尖转着手机,嘴角噙着笑。刚才社长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朴社长,这位于芝xi是您的……?」
他当时没回答,只是笑了笑:「一个很重要的人。」
确实很重要。重要到让他愿意动用自己的人脉,重要到让他想打破自己多年来的「不掺和」原则。
手机屏幕亮起,于芝发来一张照片:纽约的夜空,星星稀疏,配文:「这边也看到星星了。」
朴宰范看着照片,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想了想又删掉,换成一个简单的🌌。
有些信号,不必说透。成年人的心动,本就该像这样——隔着时差,借着夜色,用隐晦的暗号,一点点靠近。
他知道,于芝心里的那层冰,开始化了。而他有的是耐心,等她愿意主动向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