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尾声亦是序章
初春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窗台上,像首温柔的催眠曲。
于芝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呼吸有些微弱。朴宰范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试图传递给她。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派对吗?”于芝的声音很轻,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记得。”朴宰范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穿了条黑色的裙子,站在角落里,像只骄傲的猫。”
于芝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花:“那时候……我觉得你很吵。”
“现在不吵了吧?”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我给你唱首歌吧,唱《屋檐》。”
他轻轻哼起那首写在雷雨天的歌,旋律温柔得像羽毛,拂过病房里寂静的空气。于芝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那个雷雨夜,他抱着她,说“以后每个下雨天,我都在”。
他做到了。
唱到副歌部分,于芝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他的旋律。朴宰范停下歌声,把耳朵凑到她唇边,听到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下辈子……还要找你……”
“好。”他握紧她的手,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我等你。”
她的手,慢慢失去了力气,垂落在被子上。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了最后一下,像颗熄灭的星。
窗外的雨,还在下。
于芝的葬礼,来了很多人。Gray带着已经长大的女儿,纽约画廊主特意从国外赶来,还有那些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朋友、粉丝,大家站在墓碑前,手里捧着白色的花,像一片沉默的海。
朴宰范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白玫瑰,那是于芝最喜欢的花。他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她,声音平静得让人心疼:“她走的时候,很安详。她说,下辈子还要找我,我答应了。”
风吹过墓园,带来泥土的气息,像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葬礼结束后,朴宰范回到了他们住了一辈子的公寓。屋子里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阳台上的藤椅上放着那本旧相册,展示柜上的青铜雕塑泛着温润的光,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白玫瑰——是他早上刚买的。
他走到客厅的钢琴前,坐下,指尖落在琴键上,弹出《共振》的旋律。琴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带着点孤单,却依然温柔。
他弹了很久,从《共振》到《家人》,从《屋檐》到《时光的礼物》,直到夕阳透过窗户,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个孤独的剪影。
晚年的朴宰范,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整理于芝的设计稿,或者翻看他们的旧相册。Gray偶尔会来看他,带些他喜欢吃的巧克力棒,听他讲那些过去的故事。
“哥,要不要搬去和我们住?”Gray看着他日渐佝偻的背影,有些担心。
“不用。”朴宰范笑着摇头,指了指身边的空位,“这里有她的味道,我舍不得走。”
他的书桌上,放着一个新的笔记本,上面写着“给于芝的信”。每天晚上,他都会坐在台灯下,写些琐碎的日常:“今天阳台的向日葵开花了,和你种的那盆一样好看”“傍晚下了场雨,想起你总说雨声像音乐”“我又弹了《屋檐》,好像听到你在笑”。
字迹已经有些颤抖,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七年后的一个清晨,朴宰范在睡梦中安详离世。他躺在床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铂金戒指——是于芝的那枚,他一直戴在脖子上。
床头柜上,放着那本“给于芝的信”,最后一页写着:“我来找你了,等我。”
葬礼那天,阳光明媚。他的墓碑,在于芝的旁边,照片上的他,笑得像个孩子。两块墓碑并排立着,像两个依偎的身影,在时光里,永远不分离。
很多年后,Gray的女儿成了一名音乐制作人。她在整理爷爷辈的录音带时,发现了一盘没有标签的磁带。放进播放器里,温柔的吉他声流淌出来,伴随着一男一女的对话:
“这首歌叫什么?”
“叫《永恒》。”
“写给谁的?”
“写给我们。”
磁带的最后,是一段长长的 silence,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海浪声,像一首未完的歌。
她把这段音频整理出来,发布在网上,标题是《白发里的和声》。下面有很多评论,有人说“听不懂”,有人说“很温柔”,只有少数几个知道故事的人,在评论区写下:“这是他们的共振,从青丝到白发,从未停止。”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公园里,有老人相携散步;街角的咖啡馆里,年轻情侣相视而笑;livehouse的舞台上,歌手唱着关于爱情的歌……
时光流转,岁月更迭,总有一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
就像那首藏在时光里的歌,从初遇到白发,从热烈到平和,在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里,轻轻哼唱,形成一道永恒的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