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四十二章：白发里的和声

深秋的阳光，带着点慵懒的暖意。

于芝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翻看着一本旧相册。照片已经有些泛黄，第一张是他们在济州岛婚礼上的合影，她穿着缎面婚纱，他穿着深蓝色西装，两人相视而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亮。

“在看什么？”朴宰范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她手边的小桌上。他的头发已经染上了霜白，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却依然挺直着脊背，笑起来时，眼里的温柔丝毫未减。

“看我们年轻的时候。”于芝抬起头，指着一张他们在纽约街头的照片，“你那时候还总说要保持身材，结果现在……”

“现在也没胖多少。”朴宰范在她身边坐下，拿起相册翻了翻，看到一张他在livehouse演出的照片，忍不住笑了，“那时候真是精力旺盛，唱三个小时都不觉得累。”

“现在让你唱一首都喘。”于芝打趣道，却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她的手指也不如从前灵活了，关节有些粗大，那是常年握画笔留下的痕迹。

朴宰范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她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经过岁月的打磨，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光泽，却贴合得像长在了一起。“现在有你给我伴奏，唱一首就够了。”

“我可不会唱歌。”

“你的笑声就是最好的伴奏。”

两人相视而笑，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落在他们脸上，像撒了把碎金。阳台的角落里，放着一盆向日葵，是朴宰范昨天刚从花市买回来的，金黄的花瓣迎着阳光，像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下午，Gray带着妻子和孩子来看他们。小家伙刚上小学，扎着羊角辫，跑进客厅就被展示柜上的青铜雕塑吸引了——那是纽约画廊主送的“共振”雕塑，这么多年过去，青铜表面已经有了温润的包浆。

“奶奶，这是什么呀？”小家伙仰起头问于芝，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声波哦。”于芝抱起她，指着缠绕的线条，“就像爷爷唱的歌，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爷爷会唱歌？”小家伙转头看向朴宰范，满眼崇拜。

朴宰范被逗笑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唱起了那首《共振》。他的声音不如从前清亮，带着岁月的沙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Gray的妻子拿出手机，悄悄录下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热。

“没想到宰范哥现在还能唱这么好。”Gray感慨道，看着在歌声里转圈的女儿，又看看相视而笑的两人，突然觉得，时间好像从未流逝。

晚饭时，大家围坐在餐桌旁，吃着于芝做的部队锅。朴宰范给小家伙夹了块芝士年糕，又给于芝盛了碗汤，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

“说起来，”Gray喝了口酒，“下个月工作室有场纪念演出，想请哥去唱首歌，就唱《家人》，怎么样？”

朴宰范看了于芝一眼，她笑着点头：“想去就去，我陪你。”

“好。”他应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像个得到舞台的少年。

演出那天，于芝特意给朴宰范熨了衬衫，又帮他整理好领带。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白发苍苍的自己，突然有些感慨：“是不是有点太老了？”

“不老。”于芝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背上，“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帅的。”

舞台上的聚光灯亮起时，朴宰范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台下坐满了人，大多是和他年纪相仿的粉丝，还有些年轻的面孔，举着写有“家人”字样的灯牌。Gray抱着吉他坐在他身边，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前奏响起的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livehouse——鼓点在胸腔里震动，观众的欢呼声像浪潮，而这一次，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于芝坐在那里，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手里拿着一支应援棒，像个最忠实的粉丝，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要亮。

“清晨的咖啡 傍晚的拥抱 雨天的姜汤 深夜的吉他……”他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却字字清晰，每一句都像在诉说他们的日常。唱到副歌部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于芝，像在对她一个人歌唱。

演出结束后，后台涌进很多人。有老粉丝握着他的手，眼眶红红的：“宰范xi，谢谢你的歌，陪我走过了这么多年。”

他一一谢过，目光却在人群里搜索着。看到于芝站在门口，冲他笑着招手时，突然拨开人群走了过去，牵起她的手。

“回家吧。”

“好。”

深夜的街道，安静得能听到落叶的声音。朴宰范牵着于芝的手，慢慢往家走，像很多个普通的夜晚一样。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佝偻的背影紧紧依偎，像两棵在岁月里相互缠绕的老树。

“今天很开心。”于芝轻声说，脚下踢到一块小石子。

“我也是。”他握紧她的手，“看到台下那么多人，想起我们走过的路，突然觉得，能遇见你，真好。”

“我也是。”

走到公寓楼下，他们在长椅上坐下，看着楼上亮着的那盏灯——那是他们特意留的，怕晚归时看不见路。朴宰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于芝。

“什么呀？”她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对银耳环，造型和当年在跳蚤市场买的那对很像，只是更简洁了些。

“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他笑着说，“今年的，提前送了。”

于芝的眼眶有些发热，把耳环戴在耳朵上，月光下，银丝反射出细碎的光，和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交相辉映。

“好看吗？”她问。

“好看。”他凑近，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和你一样，越老越有味道。”

于芝被他逗笑了，轻轻捶了他一下，却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些。

夜风带着桂花的香气，吹起他们花白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线。远处传来零星的车声，像时光的脚步声，缓慢而坚定。

他们就这样坐在长椅上，没有说话，却像在唱一首无声的歌。那些年轻时的热烈，中年时的安稳，老年时的平和，都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形成最动人的和声。

“朴宰范，”于芝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好。”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下辈子，我还找你，还唱给你听，还做你的家人。”

月光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无名指上的戒指照得格外清晰。那枚素圈戒指，内侧的声波纹路早已被磨平，却像刻在了彼此的生命里，永远共振。

他们的故事，从一场派对开始，在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里延续，到白发苍苍时，依然未完待续。

因为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藏在岁月褶皱里的陪伴——是清晨的热茶，是傍晚的牵手，是白发里的和声，是往后余生里，每一个平凡又珍贵的瞬间。

时光还很长，他们的故事，会一直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