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德全连忙上前,笑着说:“娘娘,公主,时辰不早了,该动身去兴国禅寺了。陛下特意吩咐过,让老奴务必护着娘娘和公主周全。”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抱着李知之往殿外走去。
原来,这几日长安周边偶有洪涝,虽已及时治理,却也让百姓受了些损失。
长孙皇后心怀百姓,便奏请李世民,要亲自去兴国禅寺为百姓祈福,求上天保佑大唐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李世民本不愿让她劳累,可架不住皇后坚持,又念及宁安公主是祥瑞之兆,便同意了,还派了禁军护送。
宫车缓缓驶出太极宫,沿着朱雀大街前行。
李知之趴在车窗边,好奇地看着外面的景象。
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他们看到皇后的宫车,纷纷跪拜在地,口中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宁安公主千岁”。
李知之看着那些百姓脸上淳朴的笑容,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暖意,看了看眼前的人间烟火,小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知之在看什么?”长孙皇后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李知之回头,看着长孙皇后温柔的眉眼,小声说:“母后,他们都在笑。”
“是啊,”长孙皇后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百姓们安居乐业,才会笑。
母后带你来祈福,就是希望这样的笑容能一直留在他们脸上。
知之要记住,我们身为皇室,享受着百姓的供养,便要为百姓谋福祉,不能让他们失望。”
李知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嘴巴抿了抿,把“为百姓谋福祉”这几个字记在了心里。
她虽然年纪小,却隐约觉得,这句话和她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重合了,像是云端金殿上的誓言,“护三界安宁”。
宫车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兴国禅寺。
兴国禅寺是长安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寺内的高僧据说能通神明。住持带领着一众僧人早已在山门外等候,看到皇后的宫车,连忙上前跪拜迎接。
长孙皇后抱着李知之走下宫车,住持上前躬身道:“贫僧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宁安公主。娘娘心怀苍生,前来为百姓祈福,实乃大唐之幸,百姓之福。”
长孙皇后微微颔首,语气谦和:“大师客气了。本宫今日前来,只为祈求上天庇佑大唐风调雨顺,百姓平安。还请大师引路。”
住持应了声“是”,便领着众人往寺内走去。
兴国禅寺果然名不虚传,寺内古木参天,香火缭绕,大雄宝殿内的佛像庄严肃穆,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李知之被长孙皇后抱着,仰着头看着佛像,小脸上满是认真,小小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皇后的衣襟。
祈福仪式开始后,长孙皇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诵经。
李知之也学着母后的样子,跪在小蒲团上,虽然听不懂经文,却也乖乖地闭着眼睛,小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阳光透过大殿的窗棂,落在她的小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像极了佛前的小仙童。
仪式结束后,住持邀请长孙皇后和李知之到后院的禅房休息。
禅房内布置简洁,案上放着一杯刚泡好的清茶,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住持看着李知之,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对长孙皇后道:“娘娘,公主天生慧根,眉宇间有祥瑞之气,将来定是不凡之人。”
长孙皇后笑了笑:“大师过奖了,本宫只盼她一生平安便好。”
住持摇了摇头,语气郑重:“公主的命数,并非‘平安’二字所能概括。她身上有三世因果的牵绊,这一世投身皇室,或许是为了了结一段过往。不过娘娘放心,公主心善,又有祥瑞庇佑,纵使有波折,也能逢凶化吉。”
长孙皇后心中一动,刚想追问,却见李知之从蒲团上爬起来,跑到院子里,对着一株开得正盛的海棠花发呆。
那海棠花和承香殿的一模一样,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李知之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
“你在看什么?”
一道清润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打断了李知之的思绪。
她抬起头,撞进一双温和的眼眸里。
眼前站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尚,穿着一身灰布僧袍,洗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领口袖口都整整齐齐。
他身形清瘦,眉眼周正,皮肤是长期待在寺院里的白皙,头顶光溜溜的,没有一丝头发,与寺里其他僧人别无二致,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质。
李知之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好奇地打量着他,小脑袋微微歪着,像只遇到新奇事物的小奶猫。
少年和尚被她看得也不恼,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再次问道:“小施主,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吗?”
“你是谁?” 李知之终于开口,声音奶声奶气的,还带着点刚被打断思绪的懵懂。
“贫僧法号玄奘。” 少年和尚双手合十,对着她微微躬身,动作谦和有礼。
李知之的目光落在他光溜溜的头顶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小手指着他的头,脆生生地说:“你没有头发。”
玄奘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点了点头:“因为我是和尚,和尚皆要剃度,去除烦恼丝。”
“烦恼丝是什么?” 李知之追问,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疑惑。
她在宫里见惯了有头发的人,父皇的头发乌黑浓密,母后的头发梳成好看的发髻,宫女太监们也都有头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没有头发的人。
“就是心里的忧愁和烦恼。” 玄奘耐心解释,语气依旧温和,“剃去头发,是想提醒自己,要放下执念,清心向佛。”
李知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像是想通了什么,仰着小脸对玄奘说:“你从小就是和尚吗?”
“嗯。” 玄奘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追忆,“贫僧自幼便在寺院长大,跟着师父念经修行。”
“那我们很像了!” 李知之突然拍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星光。
玄奘有些诧异,挑眉问道:“哦?小施主觉得,我们哪里像了?”
李知之挺了挺小小的胸膛,语气带着几分骄傲,又带着点小孩子的认真:“宫里的人都说,我从小就是公主呀!”
她出生便是大唐的宁安公主,带着天降祥瑞的名头,从记事起,身边的人便对她恭敬有加,一口一个 “公主殿下”。她觉得,玄奘从小就是和尚,自己从小就是公主,这便是最像的地方了。
玄奘听完,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笑声清朗,像山涧的泉水流过青石,带着几分纯粹的欢喜。
他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心思单纯的小公主,觉得心头的沉静都被这孩子气的话语染上了暖意。
“确是有些像。” 玄奘顺着她的话说,语气里满是纵容,“小施主既是公主,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处看花?你的家人呢?”
“母后在里面祈福。” 李知之指了指不远处的禅房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瓣,“这花好看,和我宫里的一样。”
玄奘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株海棠花,花瓣还在簌簌飘落,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像是给她缀上了天然的装饰。
他轻声道:“这海棠花生性温润,开得端庄,确是好看。小施主若是喜欢,贫僧可以帮你折一枝,小心养在瓶中,能多开几日。”
“不行!” 李知之立刻摇头,把手中的花瓣轻轻放在地上,“母后说,花草也是有生命的,折了它,它会疼的。”
玄奘眼中的赞赏更甚,点了点头:“小施主说得是,是贫僧唐突了。万物有灵,皆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