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夜风卷着灰烬扑面而来,我勒住缰绳,看着眼前冲天火光。佛窟的飞檐在浓烟中若隐若现,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巨兽。
"娘娘!"谢云舟的声音被火浪吞没大半,"火势太猛!"
我没有理会,翻身下马。热浪扑面而来,烤得脸颊发疼。碎石从燃烧的殿柱上坠落,在青砖地上砸出火星。
沈知微就站在佛像前,怀里的凤纹檀木盒映着火光,金漆斑驳。她看见我时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姐姐。"她抚摸着木匣,"当年你跪在太后榻前求她放过谢家时,怎么不这么说?"
我往前一步,焦土在脚下开裂:"把凤印交出来。"
"交出来?"她突然咳嗽起来,手帕上沾着血丝,"谢家三小姐入东宫伴读,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话音未落,佛窟深处传来瓦砾坠地的巨响。火光中,我看见一个人影从佛像背后闪过。那人腰间玉佩,在火光中泛着幽蓝的光。
是御前侍卫的令牌。
浓烟滚滚,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这场大火,究竟是谁放的?
沈知微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忽然朝我靠近:"你以为太后真是为了帮你才动的手?"
我握紧袖子里的匕首:"她想借君无渊之手除掉谢家。"
"可笑。"她冷笑一声,"她要除的是你。"
我瞳孔骤缩。
"那年你中毒,谢家送来的确实是毒药。"她继续说,"可太后娘娘早就在你的汤药里下了慢性毒。她要你活着,要你亲眼看着谢家被灭。"
我后退半步,脚下一滑。热灰簌簌落下,烫得脖颈发疼。
"你以为你是棋手?"沈知微声音轻柔,像是从前替我梳头时那样,"其实我们都只是棋子。"
火舌窜上房梁,整座佛窟发出吱呀声响。我盯着她裙摆上的暗红血渍,想起前世她替我喝下那碗堕胎药时的模样。
"当年你替我喝下那碗堕胎药......"我开口。
"我欠你的,今生会还。"她打断我,"可你还信那个男人吗?"
我想起君无渊心口的疤,想起他扣住我手腕时的力道。喉头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你觉得这江山,君氏能守住多久?"沈知微忽然问。
我还没回答,头顶传来木梁断裂的巨响。她猛地往后退,我趁机扑上前。她跌倒在地,木匣脱手而出。
火光中,我看见匣盖弹开的瞬间。一枚金印躺在红绸里,边缘镶着细密的凤凰纹。
是真的。
我伸手去抓,却被她拽住衣角。两人在滚烫的青砖地上翻滚,她指甲掐进我手腕。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咬牙切齿,"镜阁是你的人。"
我心头一震。她果然知道了。
"当年我替你喝下毒酒,你却只知道逃。"她声音颤抖,"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我们纠缠着滚到火堆旁,热浪灼烧着脊背。远处传来脚步声,是谢云舟来了。
沈知微忽然松开手,抓起木匣就要跑。我伸手去拦,却被她甩开。她踉跄着冲进浓烟,我紧追不舍。
火场中,佛像轰然倒塌。尘埃落定,我只捡到一块烧焦的凤纹木片。
谢云舟赶上来时,我正蹲在地上。他伸手要扶,被我推开。
"娘娘......"
我站起身,看着掌心残片。金漆已经碳化,却仍能看清凤凰展翅的形状。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我盯着掌心焦黑的木片,指节泛白。谢云舟站在三步开外,靴底碾碎一片火星。
"娘娘。"他声音发涩,"沈姑娘往北去了。"
我摇头。浓烟熏得眼眶发酸,却比不上心头翻涌的腥甜。沈知微不会往北,她记得那条暗道——佛窟西侧山壁后的夹层,小时候我们躲雨时发现的。
脚步声从废墟深处传来。谢云舟按住剑柄,我却看清来人玄色衣角上绣的银线暗纹。影卫该来了,可来人腰间玉带扣着半枚虎符。
君无渊惯用的东西。
"娘娘。"来人单膝点地,声音像砂纸擦过青石,"陛下说,火烧得太旺。"
我捏紧木片,尖角扎进掌心。原来他连这场火都算计好了。太后临终前抓破我脖颈的血痕,此刻突然在皮肤上隐隐作痛。
谢云舟突然拽住我手腕:"别动。"
我猛地甩开他。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谢家的暗桩该到了,可我不敢赌——沈知微知道镜阁在我手里,她若投诚帝王,寒门势力会像毒蛇钻进骨头。
"去东宫。"我说。
谢云舟瞳孔骤缩:"娘娘?"
"谢家三小姐今夜入宫伴读,不是么?"我扯下烧焦的袖子,露出腕间红绳。太后赐婚那日系上的,如今沾着灰,"我要看看,她带的是什么话给太子。"
马鞭抽在马背上炸响。谢云舟咬牙跟上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声压过了风声。佛窟方向腾起的火光映红半边天,像极了那年上元节,我们在城楼看的灯海。
那时沈知微指着最亮的花灯说:"姐姐你看,凤凰要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