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黑匣子

出道第 229 天，凌晨四点，首尔仁川机场货运区。

Lena 戴着鸭舌帽、口罩，跟在经纪人欧尼身后，一路刷卡、穿过三道安检门，最终钻进一架改装过的轻型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像钝刀锯骨，她胃里翻江倒海——上一次坐直升机，还是快穿部培训时从“废土世界”撤离，那次她被冰锥划破动脉，血在机舱里淌成一条暗河。

“别吐，只有四十分钟。”经纪人把降噪耳机扣到她头上，“到了地方，你想怎么吐都行。”

Lena 点点头，右手却悄悄伸进口袋，攥住吊坠——那条刻有“L”的银链背面，昨晚洗澡时她发现了一道新的划痕：

「B714-Δ 黑匣子」

她确定那不是 Jennie 弄的。划痕极细，呈 60° 斜角，像激光刻蚀。她拿放大镜检查时，指腹被划开一道血口，血珠滴在字母上，竟被金属瞬间吸收，像海绵吸水。

吊坠，正悄悄发热。

——

直升机降落在黄海上一艘白色医疗船甲板。船舷没有编号，只有一行不起眼的黑漆：

「Galaxy Recovery 09」

Lena 心里“咯噔”一下——快穿部回收小队的船。她曾在入职手册里见过这行代码：专门打捞“失联宿主”的世界遗骸。

船舱里，消毒水味比首尔任何医院都刺鼻。走廊尽头，一扇合金门自动滑开，里面站着穿白大褂的女人，口罩拉到下巴，露出一张被岁月打磨得过分锋利的脸。

“柳彤彤，”女人用中文叫她的本名，“欢迎回来。”

LenaLena 的膝盖差点软下去。她死死抓住门框，才没让自己跪倒：“……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你快被这个世界‘排’出去了。”女人递来一份纸质档案，封面印着熟悉的快穿部徽标——一只衔着齿轮的乌鸦。

「世界编号：B714（BLACKPINK 衍生娱乐宇宙）

宿主当前稳定度：17% ↓

记忆回渗峰值：3 级（闪回症）

排异倒计时：72:00:00」

Lena 盯着倒计时，耳边嗡嗡作响。女人继续说：“总部检测到你在舞台事故后，记忆锁出现裂缝。再拖下去，世界意识会把你当病毒清理。”

她翻开档案第二页，一张照片滑出来——

是五年前的自己：十五岁，灰练习服，站在 YG 地下练习室，镜子里的小女孩满脸泪痕。照片角落盖着一行红章：

「原生节点·锚点」

“我们要取回你的锚点。”女人指了指照片，“把它带回黑匣子，才能补完你的身份，避免被世界格式化。”

LenaLena 喉咙发干：“怎么取？”

“回到五年前，那个练习室。拿到你当时的眼泪。”女人说得轻描淡写，像在点一杯拿铁，“放心，只是 40 秒的时空跳跃，不会惊动世界主线。”

——

舱壁降下一台像牙科椅的装置，扶手缠满电极。Lena 躺上去，金属箍扣住她手腕、脚踝。女人把吊坠摘下来，插进椅背凹槽，屏幕亮起一行绿字：

「黑匣子定位中……匹配成功」

“闭眼，数到三。”

Lena 最后想到的是 Jennie——此刻应该在宿舍睡觉，怀里还抱着她那只兔子玩偶。她昨天半夜偷偷给 Jennie 发消息：

「我去拍个广告，明早回。」

Jennie 回了一个“zzz”的表情包。

1——

2——

3——

4

冷白灯管。廉价地胶味。

Lena 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在 2018 年的练习室正中央。镜子里的“小女孩”瞪着她，眼泪挂在下巴，将落未落。

她只有 40 秒。

Lena 伸手去接那滴泪，指尖却穿过泪珠——像穿过全息投影。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声音不再是小统子的浮夸腔，而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无法直接接触，需要情绪共振。」

共振？

Lena 愣了半秒，忽然跪在“自己”面前，额头抵着镜子，低声说：

Lena“别哭。五年后，你会站上首尔巨蛋，唱最高音。台下十万人的灯海，为你一个人亮。”

镜子里的女孩睁大眼，泪水终于滚落——

啪嗒。

落在 Lena 掌心，凝成一颗透明的玻璃珠。

时间骤停。

练习室墙壁像被水波扭曲，一道裂缝撕开，露出背后漆黑的宇宙。裂缝深处，悬浮着一只银白色匣子，正是吊坠放大百倍的模样。

Lena 把泪珠按进匣子凹槽。

“咔哒”——

黑匣子闭合，迸发出一道脉冲光，将她整个人掀翻。

——

医疗船。

Lena 在椅子上剧烈抽搐，心电图拉成一条锯齿。女人猛地拔掉吊坠，倒计时停在 00:00:03。

“稳定度回升到 34%！”助手大喊，“裂缝闭合！”

LenaLena 睁开眼，瞳孔缩成针尖。她一把抓住女人白大褂领口，声音嘶哑：“小统子呢？我原来的系统！”

女人沉默两秒，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透明塑封袋——里面是一枚碎裂的芯片，线路焦黑。

“三年前，它在时空乱流里为保护你的记忆核心，被雷劈成了这样。”

Lena 指尖发抖，芯片背面隐约可见一行小字：

「帅得惊动银河系·核心」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天台，Jennie把草莓三明治塞进她嘴里时，耳机里其实响起过一道微弱的提示音——

【叮——备用能源耗尽，宿主请保重。】

只是当时，她以为是幻觉。

——

凌晨六点，直升机把她送回汉江公园。

雪停了，地面铺着一层薄白。Lena 走到桥下，蹲着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吊坠在口袋里安静如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手机震动。

Jennie 发来一条语音，背景是宿舍空调嗡嗡声：

Jennie“醒了没？我做了三明治，草莓酱涂多了，不吃完不准出门。”

Lena 盯着语音条，眼眶发热。她按住语音键，声音沙哑：

“Jennie，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

说到一半，她松开手，删掉。重新录了一条：

Lena“十分钟到宿舍。草莓酱给我留双份。”

发完，她把手机塞进口袋，仰头看天。

首尔的天空灰得发亮，像一块正在淬火的刀。

Lena 深吸一口气，把冻僵的手揣进兜里，指尖碰到那颗玻璃珠——

泪珠已凝成坚硬的晶体，里面封存着 2018 年的灯光、地胶味，和十五岁女孩的哭声。

她握紧珠子，朝宿舍走去。

一步，两步。

脚印在雪地里连成一条线，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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