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叶澈抱着刚借的画夹往教学楼跑，转角处撞上一个人，颜料管“啪”地掉在地上，靛蓝色的颜料溅在对方米白色的裙摆上，像绽开一朵突兀的花。

“对不起！”他慌忙去捡，抬头时撞进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女生蹲下来帮他拾散落的画笔，指尖沾了点颜料，却没在意，反而先递过他最宝贝的那支狼毫笔：“这个没摔坏。”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雨丝的湿润。叶澈这才看清，她怀里抱着本厚厚的《植物图鉴》，封面上沾了片银杏叶，还带着新鲜的雨珠。米白裙摆上的靛蓝污渍格外显眼，他脸瞬间红了：“我赔你裙子……或者我帮你洗？”

女生笑了，眼睛弯成两弯月牙，指着他画夹里露出来的画纸：“你在画后山的那棵老槐树？”

叶澈愣住——那是他刚画了一半的速写，树影婆娑，树下还空着一小块留白。他点点头，看见女生翻开图鉴，指着其中一页：“这棵树有一百二十岁了，春天会开白色的花，你下次可以试试画它开花的样子。”

雨还在下，打湿了她的刘海，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叶澈忽然觉得，裙摆上的靛蓝色污渍好像没那么刺眼了，反而像幅没完成的画，等着谁来添上一笔温柔的注解。

“我叫沈念。”她把图鉴抱在怀里，朝他挥了挥手，“你的颜料不错，画出来的树影很像在跳舞。”

叶澈站在原地，看着她抱着图鉴跑进雨里的背影，裙摆上的蓝花在雨幕里轻轻晃动。他低头捡起那支狼毫笔，笔尖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忽然觉得刚才没画完的留白处，该添点什么了。

第二天早自习，叶澈的目光总往隔壁班门口瞟。他把那支沾过颜料的狼毫笔放在笔袋最显眼的位置，指尖反复摩挲着笔杆，忽然听见后排有人喊：“叶澈，有人找！”

转身时，他撞进一片米白色的光晕里。沈念站在教室后门，手里捧着个透明文件夹，裙摆洗得干干净净，昨天的靛蓝污渍消失了，只在边角留下淡淡的浅痕。

“给你的。”她把文件夹递过来，里面夹着张素描纸，上面用铅笔勾勒着那棵老槐树，枝桠间添了几笔细碎的白花，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四月中旬开花，花期十五天。”

叶澈的心跳漏了一拍，才发现纸上还别着片压平的银杏叶，正是昨天她图鉴上沾着的那片。

“我问过园丁师傅，”沈念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画纸，“他说这棵树的花有淡淡的清香，画的时候可以加点鹅黄色调，会更像阳光的味道。”

早读铃声响起来，她往后退了半步，指了指他的画夹：“你的槐树速写，下次能借我看看吗？我想学学你画的树影，真的很像在动。”

叶澈还没来得及点头，她已经转身跑回隔壁班，发梢在空中划出轻快的弧度。他翻开文件夹，银杏叶的纹路清晰可见，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颜料洗不掉也没关系，我觉得那朵蓝花挺好看的。”

那天的美术课，叶澈把槐树速写补完了。在原来的留白处，他添了个抱着图鉴的女生背影，裙摆上有朵若隐若现的靛蓝色小花，在风里轻轻摇曳。画纸的角落，他学着沈念的样子，写了行字：“等春天花开，我教你画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