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把公园的草坪晒得暖融融的,叶澈背着画夹站在入口处,指尖把那支狼毫笔转得飞快。沈念跑过来时,手里拎着个竹编篮子,米白色的连衣裙换成了浅蓝牛仔裤,发尾别着片银杏叶形状的发卡——是他上次夹在画里送她的。
“你看我带了什么。”她掀开篮子盖,里面躺着两罐橘子汽水,还有袋刚烤的曲奇,形状歪歪扭扭的,“我妈说烤糊的那几块别给你看,我偷偷藏了两块。”
叶澈接过曲奇,咬下去时掉了点碎屑,甜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漫开。他们沿着湖边的石板路走,他忽然停下,从画夹里抽出张纸:“上次你说想学树影,今天风好,正好练。”
沈念凑过来看,纸上是她昨天在窗边看书的样子,窗外的梧桐影落在她发上,被他用淡墨晕染得像流动的水。“你什么时候画的?”她指尖碰了碰纸面,眼里闪着光。
“就……路过你们班窗边时。”叶澈耳尖有点红,赶紧转移话题,“前面那棵合欢树不错,影子落在长椅上像羽毛,你去坐着试试。”
沈念乖乖坐在长椅上,抱着膝盖看远处的小孩放风筝。叶澈支起画架,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看她被风吹起的发丝,看她跟着风筝起落的目光,忽然觉得调色盘里的颜料都变得鲜活——钴蓝是湖面的光,鹅黄是她发间的银杏发卡,而最亮的那抹白,是她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
“画好了吗?”她忽然转过头,撞进他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里。叶澈手忙脚乱地合上画夹,却被她按住手腕:“我要看。”
画纸上的合欢树影里,她的肩膀旁边,多了个模糊的男生侧影,正举着画笔,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亮。沈念的手指在那个影子上轻轻划了划,忽然从篮子里掏出颗橘子糖,塞进他嘴里:“甜吗?”
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时,叶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远处的风筝线“嗡嗡”的响,和画纸上没说出口的那句“影子要两个人才好看”,一起落进了这暖洋洋的秋天里。
从公园回来的第二天,叶澈的画夹里多了片压平的合欢花瓣。他把它夹在沈念的速写旁边,看着纸上两个依偎的影子,忽然觉得调色盘里的靛蓝色,好像没那么扎眼了。
周三下午的生物实验课,叶澈抱着标本盒往实验室走,远远看见沈念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手里捏着片银杏叶,正对着阳光看。他脚步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悄悄走过去。
“在看什么?”他把一片塑封好的银杏叶递过去,叶脉被他用金色马克笔细细描过,边缘还画了圈小小的花边,“上次你发卡的形状,我试着描了描。”
沈念接过塑封叶,对着光转了转,金色的叶脉在她手心里流淌,像藏了片小小的星空。“你连这个都会?”她眼睛亮起来,忽然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给她看——里面贴满了各种树叶,每片下面都标着名字和收集日期,最新一页是昨天的合欢叶,旁边写着“和叶澈在公园,风很暖”。
叶澈的目光落在那句字上,耳尖又开始发烫。实验课的铃声响了,沈念把塑封银杏叶小心翼翼地夹进本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上次画里的影子,是不是故意画得那么近?”
他刚想辩解,就被她拉着往实验室跑。穿过走廊时,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两条慢慢靠近的鱼,尾巴快要碰到一起。
那天的实验课,叶澈总走神。看着沈念认真观察显微镜下的草履虫,看着她把实验记录写得工工整整,忽然觉得课本上的细胞结构图,都不如她睫毛在纸上投下的小影子好看。下课时,他偷偷在她的实验报告背面,画了只举着银杏叶的草履虫。
沈念发现时,正背着书包跟他一起走。她捏着报告纸笑出声,忽然停下脚步,从本子里抽出片枫叶,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等冬天来了,我们去捡雪松的叶子好不好?听说雪落在上面,像撒了糖霜。”
叶澈握着那片红得发亮的枫叶,看着她跑向校门口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被拉得很长,长到足够让他们收集完所有季节的叶子,长到能让画夹里的影子,慢慢变成清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