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凝眉早就因他方才那番话陷入了沉思，眉头微蹙，目光飘远。
江若挽见她迟迟不吭声，心里一慌，以为自己惹她不快了，忙摆手解释：“我、我不喜欢甜食。”话音刚落又觉得不妥，赶紧补救，“师娘，真的！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吃，好吃，特别好吃！”
他说着，生怕自己的话没说服力，伸手捏起盘子里还冒着热气的荷花酥，一口塞进嘴里。满嘴的馅料瞬间溢出，连带着说话都不利索了，只能含含糊糊地嘟囔：“真……真好吃。”
司徒凝眉看他鼓着腮帮子，像只偷了食的小松鼠，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笑意从眼底溢出，染得整张脸都柔了几分，“慢点吃，别噎着。待会儿就用午饭了，你先垫垫肚子就行。”
“好！”江若挽用力点点头，那副认真的模样让她心底一暖。果然是少年郎啊，无论何时都自带阳光，单纯又明朗。
到了饭点，司徒凝眉牵着江若挽往后山饭堂走去——那里有个雅致的名字，炊烟记。一路上，江若挽好奇地四处张望，发现固九山派的建筑命名都透着股独特的韵味。治病的地方叫万和堂，教习的地方叫墨上枝，武器装备的地方叫千机阁，做衣服的地方叫云绣青，胭脂水粉和头饰等物件则集中在玉君楼，藏书之地是博雅楼，练武之处为九重台。
唯独连接食堂与教习区的一条小路，名字显得格外突兀：快跑。
江若挽忍不住疑惑：“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司徒凝眉轻笑，告诉他原委：“以前这里叫清风路，后来人多了，大家赶时间经过时总喊‘快跑’，久而久之，也就索性改名叫快跑了。”
其余几座峰上的地名更是随意。主峰尚且讲究些风雅，其他地方大多直截了当，吃饭的地方叫饭堂，上课的地方叫教室，治病的地方叫医馆，简单明了。甚至有些峰干脆懒得取名，什么“我的山”“你的山”，只要自己明白便罢。
踏入炊烟记后，江若挽更觉诧异。外面看虽宽敞，实际内部却空旷异常。偌大的厅堂里，真正用餐的人不过寥寥几个，加上他一共才五个人，围坐成一桌。
他很快了解到，主峰弟子稀少，仅有十三人，全都是掌门亲传弟子。而其他徒弟，则分散在各个峰头，拜师于不同长老门下。
席间，江若挽目光落在眼前的果盘里，一颗红润饱满的荔枝吸引了他的注意。趁着旁人不注意，他悄悄将它收入袖中，想着要留给某个人——至于是谁，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主位上坐着师父，身旁则是师娘与另一位少女。那位少女身着玄色长衫，容貌冷艳凌厉，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垂落，几缕被编织成精致发髻，点缀着金丝雕花饰物，微微闪烁着光芒。她眉目如画，却隐隐透着锋芒，一双凤眼似能洞穿人心。耳畔繁复的耳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她额间还系上了一条玄青色、绣着金色暗纹的抹额，大拇指上还有一块玉扳指。
她的存在感极强，无需抬头，便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江若挽偷偷瞟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心脏砰砰直跳。
然而，他的小动作未能逃过对方敏锐的目光。少女忽然开口，声音清澈干净，略带些许沙哑，“看我？”
她挑眉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你叫什么名字？”
“江……江若挽……”他磕磕巴巴答道。
“我又不吃你，怕什么？”少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像是逗弄猎物般故意压低了语调。
司徒凝眉见状，连忙圆场：“弦歌，别吓他了。这是三师姐，还不问好？”她顺手夹了一筷子鸡髓笋放入少女碗中。
“三师姐好！”江若挽怯生生地喊道。
“嗯。”秦弦歌应了一声，依旧端坐不动，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与威严。
饭毕，她简单吃了几口便先行离开。桌上只剩师父、师娘和二师兄方若鸿。两人聊得火热，江若挽趁机凑过去，露出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师兄，你给我讲讲师兄师姐们吧！”
方若鸿瞥了他一眼，被那副表情弄得哭笑不得，只好点头答应，“大师兄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没见过几次，就不说了。我是最近刚从游历回来的，三十多岁了，但这容貌停在二十岁左右就没变了。我叫方若鸿，字言澈，至于哪里人嘛……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被师父捡回来的。”
“哇，原来你这么厉害！”江若挽眼睛亮晶晶的，“可我看不出来你已经三十多岁了，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
“嘿嘿，这就是天赋异禀。”方若鸿得意一笑，紧接着继续介绍，“你三师姐叫秦弦歌，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毕竟人家有规矩。不过据传她是秦王的长姐，也就是帝姬……”
正说到兴头上，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食不言寝不语。”漆与墨用筷子敲了敲桌面，语气严肃。
“哦，抱歉。”方若鸿吐吐舌头，匆匆扒完饭，拉着江若挽就往外走。两人来到一条小溪旁，坐在桥边闲聊起来。远处翠竹摇曳，月光洒下，照亮了幽深的竹林。
忽然，一阵剑鸣声破空而来。一道黑色身影翩然而至，手持长剑，在竹林间翻飞舞动。剑锋所向，竹叶纷纷坠落，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剑气凌厉却又优雅，每一步都精准无误，每一剑都迅捷如电。
“那是三师姐正在练剑呢。”方若鸿啧啧感叹，“瞧瞧这架势，再瞧瞧这气势，果然非同凡响。”
江若挽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低声道：“咱们这样躲在暗处偷看，不会不太好意思吧？”
“没事，她肯定知道我们在这里。”方若鸿摆摆手，语气漫不经心，“再说了，谁敢打扰弦歌练剑啊？”
“咱们就在这远远的瞧着，你也多学学你看人家的剑法，说到剑就不得不说她那把剑了。她那把剑啊名叫生死，还可以变换成乐器醉梦，就和师娘的法器差不多。师娘的法器偶尔是鞭子，偶尔是剑，叫红梅映雪。而她估计有点仿照师娘吧，醉生梦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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