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明灯跟明承把姜叶的遗物收拾了出来，要回老家硕川。

来南汀这个城市，就是因为姜叶生了病才定居下来，现在姜叶不用看病了，自然也就回老家了。

5月1号，放假五天。

明灯和明承还有舅舅坐在高铁上，明承手上抱着姜叶的骨灰，静静地看着她，他的手一遍一遍的抚摸骨灰盒。

明灯都把爸爸这些行为看在眼里，她知道爸爸比她更痛苦，承受的更多，姜叶去世那一天，明承的头发白了好多根。

现在她只有爸爸了。

明灯从包里拿出手机，她没有充电，自从她请假的那一天，没有联系过任何人，明灯又把手机放进包里，她不知道这次要在老家待多久？

出了高铁站，很多人来接姜叶回家。

明灯在后面拉着行李箱，而明承在前面抱着姜叶的骨灰盒，那些人都奔了过来，围着姜叶的骨灰盒撕心裂肺的哭。

明灯看到这一幕，心头有点酸酸的，明灯转头看向舅舅：“舅舅。”

舅舅的眼眶有点微红，舅舅抱住明灯没有说话，明灯哭了出来，她始终好像都没有接受妈妈去世的结果。

到家后，大家都在筹备明天下葬的事情，

明灯抬头看到了窗户里头的外婆，外婆手上拿着一张照片看了好久，外婆知道姜叶去世的消息后，外婆晕了过去，她的女儿去世了。

光线一点点软下来，不再像午后那样扎眼，暮色一点点沉下去，先是灰，再是深灰，最后连轮廓都看不清了，黑成了一块密不透风的布，把所有声音和影子都裹了进去。

半夜，明灯被梦惊醒，又梦见了姜叶，依然那么温柔爱笑，明灯坐了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妈妈。”

明灯到客厅喝口水，走到桌前倒水时，听到了微微的哭声 ，明灯寻找哭声的来源，走到了明承的房间门口 愣住了，这是第一次明灯听爸爸哭。

明灯慢慢的打开一丝缝，看到明承抱着照片，哭的很伤心，很绝望，很想念，明灯想去安慰爸爸。

“小灯。”这一声把明灯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外婆。”明灯很惊讶，外婆这时候怎么醒了。

“陪外婆聊会天吧？”

“好的，外婆。”明灯轻轻的把门关上，看了明承一眼。

外婆牵起明灯的手，放到手心，轻轻的拍打着，看着窗外的月亮说：“小灯啊，以后要多笑，笑着才好看。”

明灯乖乖应下：“好。”

外婆靠在明灯的肩上：“外婆只希望你跟你爸爸把以后的日子过好，让你妈妈放心。”外婆说着说着，眼泪滴在了明灯的手背上，慢慢的睡去 。

明灯站起身，看到昨天有两张照片，第一张照片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牵着一个姑娘在树下笑的明媚，第二张是，二十刚出头的姑娘，依旧在树下笑的明媚。

明灯认出那是妈妈跟外婆，在明灯的印象中，自从妈妈生病之后，不怎么爱笑过。

第二天，起的都很早，来了很多人，明灯没见过的，见过的都有。

下葬的时候，大家都跪着，明灯看见爸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只是死死盯着骨灰盒，身体也越来越憔悴。

明灯承受不了，像疯了一样，站起来冲出人群，却被明承死死拽住胳膊，跪在地上，周围的人松了口气，像是这样就能把人从底下拉回来。

明灯哭着看向爸爸，明灯能清晰的看见爸爸也流了泪，这是第二次，明灯看着爸爸流泪，原来他也是脆弱的。

到了最后，人群慢慢散了，却没人说话，有人回头望了一眼，又赶紧转过来。

墓前花圈被风吹得摇晃，缎带上面的“永别”两个字刺眼得很，明灯伸手想去遮住，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来。

时间慢慢的过去，只剩下明承和明灯 跪在那里，明承对姜叶说了很多话，声音哽咽道：“阿叶，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会见，等过节过年，等小灯高考完，我就回来天天陪着你。”

明灯插了一嘴：“爸，我可以转学，陪着你跟妈妈。”

明承依然看着墓碑，抚摸着姜叶那两个字：“不行，关键时候就不要转学了，你妈妈会责怪我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很轻。

过了会，明承拉明灯走了。

家里依然有客人，明承让明灯进屋陪外婆，说要招呼外面的客人。

明灯进屋喊了一声外婆。

外婆挥了挥手：“小灯，给外婆倒杯水。”

“好。”

外婆接过水，喝了一口说道：“小灯，过几天就回去上学吧，不要耽误学习。”

明灯点点头，没有说话。

明灯坐在一棵树旁边，看着爸爸招呼客人，这才发现爸爸的头发比前几天白了好多。

明灯自顾自地说着：“我总以为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陪你，妈妈，却没料到一声再见都没说着，竟是隔着生死的永别，那些没说够的话，只能对着风讲了。”

“他们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我总在某个瞬间突然想起你，妈妈，想起你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想起你揉我头发的温度，然后突然惊醒，意识到你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会好好的生活下去，陪着爸爸，放心吧，妈妈。”

这一天过得格外快，晚饭间，明承对明灯说：“小灯，五一结束我们就回去吧，你还要上学呢。”

明灯慢慢吞吞地说：“其实爸爸，我可以转学的，陪着你跟妈妈。”

明承叹了口气：“快高三了，转学对你成绩不好，等高考完我们再回来，好吗？”

明灯是有点犹豫。

外婆拉住明灯的手：“小灯啊，学业重要，放假了，随时能回来，听你爸爸的话。”

明灯点点头。

第三天，第四天，这两天的时间平平无奇，都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但明承的白发越来越多，让明灯有些心疼，外婆也是。

晚上，明灯躺在被窝里哭了，她又做了梦，梦见了妈妈，笑的依然那么明媚，阳光。

第五天，下午，告了别。

“再见，外婆，我有时间会来看您。”还说了一句很轻的话，几乎只有明灯自己能听得：“还有妈妈。”

“再见，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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