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鹤!”南恒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悲鸣,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那积压的所有痛苦、愤怒和最深的不甘,化作一个直指核心、足以将人灵魂都剥开的终极质问,狠狠砸向面色惨白的上官鹤:
“你感摸着你的良心说——”
“你对宋一梦…”
“一点心思都没有吗?!”
“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轰隆!
这声质问,如同九天惊雷,在上官鹤的脑中、心上,轰然炸响!
所有的辩解,所有的“身负重任”、“迫不得已”、“只为守护”…在这直白到残忍的诘问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虚伪可笑!他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点心思都没有吗?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那些被她恐惧排斥时的心如刀绞…
那些守在她病榻前彻夜不眠的焦灼…
那些笨拙地试图喂她喝下一口热汤时,指尖传来的细微颤抖…
那些看着她空洞眼神时,心底翻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怜惜和…痛楚…
这些是什么?
仅仅是对太子嘱托的责任?仅仅是对一个无辜受害女子的愧疚?
不…不是的…
一个更清晰、更可怕、也更让他无地自容的答案,如同破开迷雾的利刃,带着血淋淋的真实,狠狠地刺穿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他对宋一梦…
是怜,是愧,是痛…但那份日夜滋长、盘踞心头的牵挂和守护欲,那份看她落泪时心如刀割的感觉,那份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苦难的冲动…早已超出了“责任”的界限!
那是…心动。
是明知不可为、不应为,却在日夜相对的守护与痛楚中,悄然滋生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
这个认知带来的巨大冲击和强烈的自我厌弃,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他死死钉在原地。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颤抖着,面对着太子南恒那燃烧着痛苦与质问的赤红眼眸,面对着宋一梦那充满惊惶泪水的视线…
上官鹤的喉咙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最终,只能死死地低下头,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破碎而绝望的两个字:
“臣…万死!”
他不敢承认。
他不能说。
他…不配说。
南恒那声裹挟着雷霆之怒与心碎质问的“上官鹤!”如同惊雷,炸得陋室死寂,也彻底震碎了宋一梦濒临崩溃的心防。看着上官鹤惨白如纸的脸,看着他死死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那声绝望的“臣…万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太子凛冽如刀的注视下微微颤抖…巨大的酸楚和一种迟来的清明,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长久以来的麻木与自囚。
“不…不是他…”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得如同冰棱碎裂的声音,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骤然响起。
南恒赤红欲裂的目光猛地从上官鹤身上移开,难以置信地投向床上那个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纤弱身影。
宋一梦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坐直身体,羸弱的手臂撑在床沿,骨节泛白。泪水汹涌地冲刷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那双空洞了许久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澄清真相的火焰。她看着南恒,那个她曾倾心爱慕、以为能托付终身的男人,此刻却用最伤人的怀疑刺伤着她仅剩的尊严和…那个拼命保护她的人。
“殿下…”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音,却异常坚定,“你…你错怪他了…不是上官鹤…”
每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她的力气,但她强迫自己说下去,迎着南恒惊愕而审视的目光,将那血淋淋的、不堪回首的真相,如同剜心般,一字一句地剖开:
“是楚归鸿…是高相国的鸿门宴…那杯下了药的酒…是楚归鸿…他强迫了我…是他把我囚禁在那别院里…是他…” 提到那个名字,巨大的恐惧和屈辱让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无法成言,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稳住心神,“…孩子…也是他的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