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过的证据,不过是风把晒干的猫皮吹得翻了个面——而我还站在原地,替它疼。
“至少它活着的时候是自由的。”
千泽的声音被风揉碎,飘在柏油路上,像一声来不及落地的叹息。
凛蹲下身,指尖轻触橘猫干瘪的耳尖。
“铁锈。”她念出名字,像在确认一个旧友的身份。
“原来它跑来这里了。”
千泽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凛也是这般蹲着,把碎鱼干摊在掌心,橘猫拖着后腿狼吞虎咽。
“那时它身上还有温度,尾巴尖沾着灰,却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昨晚关门后,它从通风口钻出去。”凛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以为它会回来。”
千泽抬头。
午后三点的太阳悬在头顶,像一枚烧红的硬币,把影子压成薄片。
“刺眼。”他嘟囔,抬手想挡,却看见指缝里嵌着细小的血痕,“上午修电脑时被机箱划的,伤口早结痂了,现在却隐隐发烫。”
凛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对折,轻轻覆在猫的腹部。
“要埋吗?”她问。
千泽没回答,只是弯腰,把猫抱了起来。
“轻得不可思议,像一捧晒干的雪。”
他们走了很久,穿过废弃的停车场、爬过生锈的铁轨,最后停在一处拆迁到一半的工地。
混凝土碎块裸露,钢筋像折断的骨头刺向天空。
凛用一根断木挖土,动作很慢,却很稳。
千泽蹲在一旁,看她把橘猫放进坑里,用纸巾盖好,再覆上一层薄土。
“自由……”凛忽然笑了,声音却像哭,“它连死都没人收尸。”
千泽盯着她手背上的泥,忽然想起自己十一岁那年,被父亲带到一个陌生房间的深夜。
“门关上之前,我看见走廊尽头有只橘猫,正舔着爪子看我。那是我记忆里唯一一次,觉得‘活着’是件可以被旁观的事。”
“我收。”千泽说。
凛愣住。
“我说,”他重复,“我收了。”
风掠过废墟,扬起细尘。
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放在墓碑——
“不,只是一块碎砖上。”
“铁锈的诊金。”她说,“你上次修电脑,还欠我三块五。”
千泽笑了,这次没出声,只是嘴角弯了一下。
“那弧度像一道新鲜的伤口,却意外地,不疼了。”
回程的路上,凛走在前面,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千泽跟在后面,忽然发现她的影子边缘,有一小截晃动的尾巴。
“我眨了眨眼,再看时,只剩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