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大餐厅上方的夜空,被魔法的天幕映得比伦敦最昂贵的剧院穹顶还要深邃。一千支蜡烛浮在半空,烛泪像细雪落不到桌面,便被无形的咒文蒸发。四张长桌铺着绿、红、蓝、黄的桌布,桌布边缘的金线与烛火一碰,闪出细小的火花。麦格教授站在新生队列最前方,手里攥着一卷羊皮纸,纸角卷曲,像刚从火炉里抢救出来。她扫视大厅,目光最后落在那个额前有一撮乱发、闪电形伤疤在烛光下像裂开的红铜的新生身上。
米勒娃·麦格(高声,却不尖厉):下一个——哈利,波特!
一瞬间,大餐厅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刀叉悬空,南瓜汁表面晃动的涟漪静止,连幽灵们都停住飘荡,纷纷回头。
罗恩·韦斯莱在哈利背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嘀咕:
罗恩·韦斯莱别害怕,顶多唱首歌一
哈利没回头,只把长袍下摆往后轻轻一踢,免得踩到。他走向前,每一步都踏在众目睽睽织成的钢丝上。他能感觉到那道疤在皮肤下跳动,像第二颗心脏。三脚凳上的分院帽破旧得近乎优雅,补丁与缝线的颜色比四院加起来还丰富。哈利坐下,帽檐遮住视线,世界骤然缩小成一顶漆黑的帐篷。
分院帽(声音像老唱片,沙沙的):
分院帽难,非常难。勇气不缺,脑子也有,忠诚像埋在灰烬里的炭火……可我嗅到更强烈的东西——想活下去,想掌握主动权,想让那些嘲笑你的人闭嘴。孩子,斯莱特林能教你这些。
哈利·波特哈利(在心里回答,声音却止不住发抖):可大家都说那是黑巫师的老巢……
分院帽(轻笑,仿佛翻过一页发霉的羊皮纸):标签是别人贴的,路是自己走的。格兰芬多的剑能劈开黑暗,斯莱特林的盾能挡住暗箭。你更想挥剑,还是想握盾?
哈利·波特我想保护朋友……不再让他们因为我受伤。
分院帽(拖长音):那就——斯莱特林!
最后两个音节像劈开黑夜的绿闪电,大厅的寂静轰然碎裂。斯莱特林长桌爆出一阵带着嘶声的欢呼,银绿相间的绸带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像两条交缠的蛇。高年级学生用银杯敲桌子,节奏整齐得吓人。“斯莱特林!斯莱特林!”哈利摘下帽子,额头的闪电疤在绿光里泛冷银。他站起来,膝盖僵硬得像灌了铅。
格兰芬多长桌的红金海洋里,罗恩的叉子“当啷”掉进南瓜汁,溅起橘色浪花。
赫敏·格兰杰瞪大眼睛,嘴唇无声地开合:
赫敏·格兰杰他——斯莱特林?
德拉科·马尔福第一个起身鼓掌,灰眼睛眯成两条缝,声音拖得比蛇怪的嘶嘶还长
德拉科·马尔福欢迎加入真正的贵族俱乐部,疤头
哈利没回话。他穿过鼓掌、口哨与窃窃私语织成的走廊,走向斯莱特林长桌尽头那条空出的座位。他能感觉到背后有视线像冰锥,也有像火炭——最烫的那一道来自教师席,斯内普的黑眼睛在烛火里闪了一下,像蛇在暗处吐信。
哈利刚坐下,身旁一个扎着低马尾的黑发女生递来南瓜汁,声音轻得像羽毛:“别理马尔福,他也就声音大。”
哈利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口凝着的冷雾:
哈利·波特谢谢……呃,你是?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我妹妹阿斯托里亚明年才来,先替她看看传说中的救世主是不是三头六臂
隔着三个位置,布雷斯·扎比尼撑着下巴,似笑非笑:
布雷斯·扎比尼传言只说你有闪电疤,没说你会让帽子纠结半分钟。破纪录了,波特
哈利抿了一口南瓜汁,甜得发苦。他抬头,看见教师席上邓布利多的半月形眼镜反着烛光,老校长的蓝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深深的、像湖水一样平静的东西。麦格教授继续点名,可哈利听不见了。他耳边回荡着分院帽最后一句话——
分院帽“记住,斯莱特林的野心不是贪婪,是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
烛火忽然跳动,银绿桌布上的蛇形纹像在游动。哈利低头,发现杯子里的南瓜汁表面浮起一道细小的银色波纹,像蛇信轻触。他深吸一口气,把杯子放回桌面。
大厅的喧哗重新涨潮,刀叉碰撞,幽灵穿梭,烤牛肉的香味终于飘到鼻尖。
可在所有声音之上,哈利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铁锤敲在蛇鳞上。十一岁的哈利·波特还不知道,这顶脏兮兮的帽子不仅把他分进了一个学院,也把他分进了历史的另一页——
那一页的标题,用绿色墨水写成:
“斯莱特林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