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夜像被巨乌贼的墨汁泡过,黑得连星光都不敢探头。
哈利跟着级长杰玛·法利穿过城堡地窖,石阶盘旋向下,火把被湖风压得只剩豆大绿焰,投出两道细长的影子,一长一短,像两条互不相干的蛇。杰玛(脚步不停,声音压得极低)
杰玛·法利别回头,一年级。黑湖里住着比你噩梦还大的东西。
哈利·波特(握箱子拉杆的手指发白):我以为噩梦已经够大了。
他们停在一面湿冷的石墙前。杰玛抬手,石墙上裂开一道弧形门洞,黑湖水色瞬间灌进来——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沉在湖底,像一座被遗忘的圆形剧场。
穹顶是整块弧形玻璃,湖水在头顶晃荡,绿火把的光被波纹切成千万片碎银,游弋在石壁、沙发、铁枝灯之间。空气里混着潮气、墨鱼汁与陈年龙皮箱的味道。哈利踏进门槛时,二十多道目光同时转向他。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算计、有藏不住的轻蔑,也有——最让他不安的——期待。杰玛(指了指最靠近壁炉的下铺)
杰玛·法利你的。魔药教室就在走廊尽头,蛇院离得近,算你走运。
她转身要走,又补一句
杰玛·法利明早七点整,迟一分钟,斯内普教授会让你把坩埚擦成镜子。
她的背影消失在螺旋楼梯的阴影里,像被黑暗咬掉一口。
哈利把行李箱竖在床脚。箱子角碰着石地,“咚”一声,回声撞到穹顶又折回来,惊起几条在水草间打盹的小鱼。
他弯腰解鞋带,听见自己心跳砰砰,比湖水的拍击还响。德拉科·马尔福靠在对面四柱床的柱子上,抱着胳膊,睡衣领口绣着银线蛇纹。
德拉科·马尔福(拖长音):看来救世主也得睡硬板床,真公平。
克拉布和高尔像两堵肉墙堵在过道,一人拿着南瓜饼,一人拿着巧克力蛙,咀嚼声在空旷的休息室里显得粗鲁而响亮。哈利抬头,目光掠过德拉科,停在他身后壁炉上的一排铜蛇雕像。火光把蛇眼映成两粒绿宝石。
哈利·波特(尽量让声音稳):至少床不会问血统,马尔福。
德拉科挑眉,似乎没料到这句反击。他正要开口,布雷斯·扎比尼从上层床幔探出半个身子,黑皮肤被绿火镀上冷光。
布雷斯·扎比尼(懒洋洋)安静点,男孩们。我刚梦见一条银龙在古灵阁金库上跳舞,不想被吵醒。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的声音从女生楼梯口飘来,轻得像暗潮: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晚安,诸位。明早第一节魔药,希望你们能活着回来。
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湖水波纹重叠,像一条无声游动的蛇。
灯花“噼啪”爆响,绿光猛地一亮,又暗下去。
哈利把魔杖压在枕头下,躺下。
床单带着地下潮气,贴在背上冰凉。他盯着头顶的玻璃穹顶,湖水像一块巨大的翡翠,偶尔有巨乌贼的触手掠过,投下转瞬即逝的暗影。他想起分院帽最后那句低语——
“斯莱特林能教你活下去。”
可没人教他,怎么在蛇群里不变成另一条蛇。
帷幔另一侧传来模糊的对话:
“……疤头真的住我们这儿?”
“别傻了,他姓波特,不姓黑魔王。”
“可黑魔王也姓——”
声音被一只手捂住,只剩闷哼。哈利用被子蒙住半张脸,伤疤在黑暗中隐隐发烫。
在斯莱特林的第一夜,他没有梦到父母,也没有梦到伏地魔。
他只梦见一条银色的蛇,绕着他的手腕,鳞片冰凉,却始终没有咬下去。
午夜,公共休息室的火盆降至最低,只剩一圈幽绿炭火。
水声、鼾声、偶尔翻身时床板吱呀,一起一伏,像黑湖深处的心跳。
哈利睁开眼,借着微光看见床尾木牌上不知何时被人用指甲刻了一行小字:“S.P. 活下去。——匿名”他伸手触摸,刻痕粗糙,却带着奇异的温度。
窗外,一条银绿色的小鱼贴着玻璃游过,尾鳍一摆,消失在深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