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条湿冷的绷带，把哈利裹得透不过气。
斯内普的声音落下后，储藏室陷入死寂，只余玻璃瓶里偶尔“啵”地一声气泡破裂，像遥远心脏的跳动。啪。
一盏幽绿灯在斯内普指尖亮起，不是魔杖尖端，而是一撮磷火，被他拢在掌心。
那团光把他的脸照成半面石雕、半面幽魂。
西弗勒斯·斯内普汤姆·里德尔也站过这个位置。
斯内普抬手，磷火飘到半空，悬在两人之间。
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也带着那条银蛇的印记，也听见了‘活下去’三个字。
磷火掠过一排排玻璃罐，每掠过一个，罐里就浮起一缕银雾，像被抽出的记忆。
哈利看见一根断指在液体里弯曲，像在写字；看见一颗龙心脏忽然鼓动，溅起血珠；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球形瓶里被拉长、扭曲，最后变成少年里德尔的脸——苍白，微笑，眼里有蛇的竖瞳。
西弗勒斯·斯内普印记不是荣耀，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称砣。
西弗勒斯·斯内普它会拖着你往下，直到你学会在水里呼吸，或者干脆溺死。
他忽然抽出魔杖，在空气里划了一个“S”。
银蛇印记猛地灼痛，像被火钳烙住。
哈利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
西弗勒斯·斯内普今晚的第一课，
西弗勒斯·斯内普学会把痛翻译成语言。
他把一瓶墨黑药剂塞进哈利手里，
西弗勒斯·斯内普喝。
哈利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抵上冷石。
疼痛在血管里蛇行，所过之处浮现细小银鳞——他能感觉到，却看不见。
西弗勒斯·斯内普说一个词。
斯内普俯身，声音像刀背刮过耳廓，
西弗勒斯·斯内普让你活下去的词。
哈利喉咙里滚过血腥味，眼前闪过很多人：
赫敏在图书馆皱眉、罗恩棋盘上的骑士、海格小屋的炉火……最后定格在一道绿色闪电，和黑暗里那句低语——
哈利·波特S.P.
哈利嘶哑地吐出两个字母。疼痛骤然一轻。
银鳞隐去，只剩手腕内侧那道浅浅印痕，像一道未愈合的擦伤。斯内普直起身，磷火回落到他掌心。
西弗勒斯·斯内普记住这个词。
西弗勒斯·斯内普等你有天想烧掉整个世界，就先说一遍它。
他挥杖，乌木墙裂开一道缝，露出一只老旧的松木箱。
箱面刻着同样的银蛇，蛇眼嵌着黯淡的铜。
西弗勒斯·斯内普第二课，
斯内普用脚尖踢开箱盖，
西弗勒斯·斯内普学会收纳。
箱子里铺着墨绿色天鹅绒，凹槽里静静躺着三件东西——一截断掉的魔杖，木质发黑，像被雷劈过；
一只空药瓶，瓶底残留一滴干涸的银色；
一枚斯莱特林挂坠盒，蛇形纹路被利器刮得模糊不清。
西弗勒斯·斯内普里德尔留下的垃圾，
斯内普语气平淡，
西弗勒斯·斯内普也是提醒。
他示意哈利把坩埚刷放进去。
西弗勒斯·斯内普从今往后，你的每一次失败、每一次恐惧，都收进这里 箱子不会替你忘记，但会替你保管重量。
哈利把刷子轻轻放进凹槽，刷柄恰好压住那滴干银。
咔哒，箱盖自动合拢，银蛇印记闪了一下，随即归于暗淡。
斯内普转身，磷火熄灭。
黑暗再次合拢，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密不透风——哈利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平稳、有力，像在黑暗里凿出一条缝。
西弗勒斯·斯内普今晚到此为止。
门自动打开，走廊火把的光涌进来，像迟到的黎明。
哈利走到门口，忽然回头。
哈利·波特教授，你为什么帮我？
斯内普的侧脸被火光切成两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西弗勒斯·斯内普因为我欠你母亲一条命，而你欠自己一条。
门关拢，乌木与石墙融为一体。
哈利低头，手腕上的银蛇印记在火光下安静如新，像一条终于入睡的小蛇。
他沿着地窖台阶往上走，脚步轻得不可思议。
拐角处，一个小小身影抱着膝盖坐在石阶上，绿袍拖在地上像一滩水。
哈利·波特西奥多？
哈利愣住。
西奥多·诺特抬起头，眼圈发红，却笑得像刚偷到活米村最后一罐蟑螂堆。
西奥多·诺特我猜你大概还活着，
他晃晃手里两只南瓜饼，
西奥多·诺特要庆祝吗？
哈利接过饼，掌心热度透过油纸，一路暖到胸口。
他忽然想起松木箱里那滴干银，想起“S.P.”，想起黑暗里那句——
活下去。
哈利·波特庆祝。
哈利咬下一口，甜味混着硫磺味，竟意外地不讨厌。两人并肩往公共休息室走，火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并肩游动的小蛇。
身后，地窖深处，乌木门的缝隙里透出一丝幽绿光，像有人在黑暗里轻轻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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