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我以为好孩子的话不过是一句威胁，可是我错了。

“我亲爱的达克斯，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上校，如今连军刀也拿不稳了吗？”好孩子握着达克斯送我的那把军刀，一步一步的走近，“让我猜猜看，是因为那次的中镖牵扯到了旧伤对吗？”

达克斯被逼到墙角，看着逐渐靠近的好孩子，抬腿用力给了对方一脚，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将好孩子踢得后退了几步。

“拿不起军刀也不妨碍我收拾你，小兔崽子。”达克斯表情不悦，“你占着这具身体又能如何？”

好孩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表情玩味，“还真是狠心呢，没想到上校能下这么重的手。至于这具身体，迟早会是我的。”

好孩子的话彻底激怒了达克斯，两人打的不相上下。

“你从哪学的这些招式？你究竟对杰克做了什么？”

“你忘了吗上校，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哦不，是教给杰克的，不过他是个蠢货，总学不会，你看我，多么聪明，一学就会。”

“你永远也比不上他，我会杀了你。”

“杀了我？哦真是天真的想法。真是可惜，我以为你比杰克聪明的多，没想到你跟那个蠢货一样。你太天真了达克斯，相反，我会扼杀他，替代他，不如你现在就来爱我怎么样？”

好孩子的手轻佻的划过达克斯的脸，调戏的意味十足。

“滚！你替代不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好孩子脸上，达克斯的肩膀也在刚刚的打斗中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

好孩子被打的偏过一边，脸上却挂着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我亲爱的达克斯。”

“你究竟想做什么？！”

清醒后的我刚好听见了达克斯这句带着愤怒的质问，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有些发懵，手上带血的军刀让我下意思的检查自己的手臂。

“杰克？”

达克斯的声音让我彻底清醒，他肩上猩红的颜色刺痛着我——我伤害了达克斯。

“达克斯！”几乎是一瞬间我将军刀丢到了桌上，转身去拿药箱。

“杰克，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你不用自责。”达克斯看着我为他处理着伤痕一言不发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安慰道。

“父亲，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杰克。”达克斯拿起瑞安准备的冰块，敷在我被他扇肿的左脸上，“抱歉，我当时气极了，下手太重了。”

“没关系，我知道您打的是好孩子，他确实该打。”

好孩子昨晚的那句如果他得不到那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在我脑中炸开，直到现在，看着达克斯受伤肩我才明白，那句话不是威胁。

今天受伤的是肩膀，那明天呢？胳膊或是大腿？或者某天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怀里抱着的又会不会是达克斯的尸体。我不能也不敢去赌，走吧杰克，离开达克斯，永远离开他，这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我看着达克斯为我消肿的样子，莫名很想再多看看他，或许这样的绚丽的春天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达克斯，我想再画一遍你，你再当一次我的模特好不好？”

“嗯？好。”达克斯对着我露出笑容，“以后我可以一直当你的模特。”

“好。”

初秋的景色算不上凋零，但总让人觉得少了些生命力。达克斯站在花园里，手里捧着我为他准备的黄色郁金香，笑着看向我时眼底是无尽的温柔。

回想起这十七年来和达克斯的点点滴滴，那些片段如同老式放映机投射出的影像，带着轻微的划痕和闪烁，一帧一帧的滑过。达克斯对于我灰暗又冰冷的生命来说，是唯一的那一抹光亮，如同冬日里的暖阳。

确切来说，达克斯是我的春天。

“你画好了吗？”达克斯抱着郁金香凑近。

“画好了。”

“你给这副画取名字了吗？”

我思索了几秒，回答道：“取了。”

“叫什么？”

“春天。”

“春天？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为什么要让我抱黄色的郁金香？”

我笑着为达克斯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鬓发，“黄色很衬你，在英国，黄色郁金香常代表阳光、快乐。”

可在西方的部分文化里，黄色郁金香也代表“无望之恋”。达克斯从来没有了解过，自然也不知道这一层含义。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离开了，达克斯的枕边留着一封离别信，临走时我看着熟睡的达克斯，在他额间落下最后一吻，从此告别我的春天。

我并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或许我该离开这座小镇，去很远的地方，永远不再回来。

达克斯醒后第一时间发现了枕边的信，看到我落款的签名，他着急的下楼寻找我的身影。

“杰克！”达克斯拉住瑞安，“瑞安，你看见杰克了吗？”

“杰克不在房里吗？”瑞安接过达克斯递来的信，明白了一切。

达克斯蹲在地上，将脸埋进双膝哭了起来，“他不会再回来了，瑞安，他不会回来了，只要好孩子存在一天，那么他就不会再回来。”

“上校……你怪他突然离开吗？”瑞安拍着达克斯的肩。

“怪，我怪他，我怪他用尽办法让我对他敞开心扉，怪他撬开我的心锁，怪他在我沉沦在他的爱意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声不吭的离开……可是瑞安，你知道吗，杰克手臂上的伤越来越多，好孩子昨天伤了我，我看到杰克眼中的愧疚和害怕，他说他想再画一遍我，或许那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

“您是想说好孩子或许用你来威胁杰克。”

“我不知道，但这一切一定和那个恶魔脱不了干系。”

达克斯去了我的画室，昨天我为他画的肖像在画室中央，周围零零散散的是我曾经画的他。

“春天？”达克斯的手指轻轻的抚过那副画，画的旁边还放着他送我的那套画具，那套画过无数次他的画具。

“杰克，昨天我问你这幅画为什么叫春天，你没有回答我。如果你说的春天是我，那又为什么不告诉我缘由，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