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别离开我

我离开的第三个月，秋天已经结束了。

这三个月里，好孩子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折磨我，甚至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今晚的雾格外的大，好孩子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完美的融入夜色之中，如同幽灵跟着那位年迈的老者。

在好孩子即将作恶时，我醒了过来。

“小伙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大街上不回家？”老人佝偻着身子，精挑细选的将菜篮里那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递给我，“这是小老头我自己种的，你拿着，快回家吧小伙子。”

我看着手里的苹果陷入了沉默，老人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好孩子清楚的知道怎么折磨我才能让我痛苦——从虐杀动物到试图杀人。

手中的苹果在夜里显出一抹妖冶的红色，我仿佛看见好孩子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我扼杀不了他，可我能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只是在做这一切之前，我想再看达克斯一次。

看着这座熟悉的庄园，我想起那位老者的话，家，我有家，可是我不能回去，我会毁了这个家。在夜里黑色的斗篷可以将我很好的藏住，客厅的灯还亮着，我躲在窗外，看着那令我魂牵梦绕的身影。

“瑞安，还是没有杰克的消息吗？”达克斯叹了口气，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瑞安摇了摇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茶几上放着一个木盒，里面是达克斯送我的军刀，我的成年礼物。

“他连这个都没有带走，他的画具也没有带走……”达克斯靠在沙发上，不知在想着什么，但我想他一定很恨我，恨我突然离开，恨我将他拉入又抽身离开。

达克斯瘦了很多，看着也憔悴了很多。

“哼，还没看够吗？看看他憔悴的模样，你觉得你害他害的还不够惨吗？”好孩子一句接一句的批判着我，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在我身上。

“我会永远离开，你也休想活着。”

我透过玻璃看着我无法再触碰的爱人，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我不再听得清他们的谈话，连带着视线也模糊起来。我伸手接住落下的雨点，这场雨并不大，可按理来说，起雾的夜晚下雨的概率很小才对。

我偏过头，却刚好撞上达克斯震惊的视线，愣了几秒后我转身想要逃跑。

“杰克！”达克斯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来，瑞安也紧跟其后，“为什么不进来呢？下雨了，你都淋湿了。”

达克斯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我听出他有些想哭，我不敢转身看他，我怕看见那双蓝色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怕看见他眼里对我的恨意，更怕我舍不得……

“为什么不回头看我呢，杰克。”达克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本能的往前走了几步。

“杰克！别走，这里是你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回来吧好吗？回头看看我。”

我机械地转过身，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我想拥抱他，告诉他我有多想他。

“去啊杰克，你不是想了他很久了吗？去抱他、吻他，去吧杰克。”好孩子说这话时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只要我靠近达克斯，把他抱在怀里，他就可以割开达克斯喉咙，毁了我所珍视的一切。

“达克斯……”

“我在杰克，我一直都在，达克斯会一直陪着杰克。”达克斯看向我，可雨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杰克，你的画室都快积灰了。回来吧好吗？我们是恋人不是吗，无论发生什么，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对。杰克，别离开我。”

“达克斯，对不起……我不能回去。”我下定决心转身离开，瑞安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我的身后，一记手劈将我打晕。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十，昨夜的雨并没有下很久，院子里还残留着雨水夹杂着泥土混合的气息。

“你醒了。”瑞安为我端了碗热汤，“最近入冬降温了，昨晚你又淋了雨，趁热喝了吧。”

“……达克斯。”我有些心虚。

“上校应该还在气头上，昨晚是上校替你换的衣服。”瑞安看着我既担忧又心疼，“杰克，你身上多了很多伤，都是你自己划得对吗？”

我没有回答，瑞安也从我的沉默中明白了。

“杰克，我们一定可以治好的。”瑞安安慰着我。

“瑞安叔叔，这十几年来，你陪我看过无数位医生，就连达克斯也找了许多名医，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不用安慰我。”我掀开被子下床，准备趁达克斯不在偷偷离开。

“又要偷偷溜走吗？”达克斯站在门口，生气的瞪着我，瑞安也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我……”话还没说完我就被达克斯扇了一耳光，他用的力道倒是没有打好孩子重，但也挺疼。

我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心虚的不敢看他。

“现在知道回来了？！当初干嘛去了？我还以为你打算永远不回来了呢？当初缠着我跟你在一起，现在又一声不吭将我抛弃，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整整三个月，我甚至去求了布兰温帮我找你，结果一无所获。”

“杰克，你让我怎么能不怪你，你为什么要在彻底卸下我的心防，在我将身心都完全交给你之后离开。”达克斯说着说着有些哽咽，“杰克，我恨你。”

我将达克斯紧紧的抱在怀里，他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慢慢安静了下来，每一次的哭声都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扎进我的心里，再也拔不出来。

肩上的衣服被达克斯的泪水打湿，变得湿热，好一会后怀里的人才止住哭声。

“杰克，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对不起……”

“你昨天回来，是想再见我最后一面对吗……”

“达克斯……我有些力不从心了，也越来越控制不住他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疤，让我变得麻木，我不想让他伤害你，我也不想害你……我好想你。”

“回来了就别走了好吗……”

达克斯抓着我衣服的指尖泛着白色，埋在我的怀里，因为哭过说话时带着重重的鼻音。我感受着独属于爱人的体温，那股我无比熟悉的松香味让我感觉这三个月来第一次找回了自己，不再是发病时划伤自己，像个疯子一样想要扼杀另一个人格的杰克，而是那个爱着达克斯的、想和他厮守一生的杰克。

好孩子充满嫉妒的恨意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我他会杀了达克斯，我抚摸着达克斯蓬松又柔软的头发，贪婪的呼吸着他的味道，这样的拥抱我又还可以体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