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争王庭广场的血腥味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老国王的尸体被粗暴地拖走,留下的只有王座基座上那滩刺目的暗红和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万敌·迈德漠斯如同矗立在尸山血海中心的黑色铁塔,冥河之铠缓缓流动,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生机,那双暗金色的瞳孔不带一丝温度地审视着白厄四人。
护卫悬锋城的士兵们如同冰冷的雕像,封锁了广场的所有出口,武器闪烁着寒光,指向外来者。压抑的沉默中,只有虚数能量在万敌铠甲缝隙间流动发出的、如同毒蛇吐信的细微嘶嘶声。
“回答我,窃贼。”万敌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沉重的金属块砸在冰面上,“还是说,奥赫玛的‘救世主’,只会在尸堆前保持沉默?”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缇宝维持的淡金色护盾,直刺白厄。
白厄迎上那双非人的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刻法勒之瞳在袖中传来冰冷的触感。他无视了万敌刻薄的称呼,声音如同冻结的溪流,清晰而冷冽:“哀丽秘榭的穹顶,被‘纷争之矛’击碎。尼卡多利的力量在失控,黑潮正沿着‘纷争’命途的轨迹侵蚀。悬锋城,就是下一个目标。”
万敌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所以?你是来警告我,我的王城即将毁灭?还是来告诉我,你那可笑的‘时间把戏’能拯救一切?”他向前一步,冥河之铠逸散的紫黑色能量如同活物般向四周蔓延,触碰到的血迹瞬间干涸、板结,仿佛生命力被彻底抽干。“战争从未停止,毁灭是常态。悬锋城在血与火中屹立千年,何惧黑潮?”
“常态?”丹恒上前一步,手中的长枪“击云”发出低沉的嗡鸣,青色的龙形虚影在枪尖若隐若现,抵抗着冥河之铠的侵蚀力场。他冷声道:“黑潮不是战争,它是法则的崩解,是存在的抹除!它吞噬的不仅是生命,更是星神代表的秩序本身!若‘纷争’命途彻底失衡,你认为悬锋城还能剩下什么?一堆被扭曲的废铁和没有灵魂的躯壳吗?”
开拓者也握紧了武器,警惕地盯着万敌:“我们来此,是为了调查火种异动,寻找对抗黑潮的方法。哀丽秘榭的悲剧不能重演!”
“火种……”万敌的目光终于从白厄身上移开,落在了丹恒的长枪和开拓者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星穹列车的走狗?也对,只有你们这些追逐星神的鬣狗,才会对那种东西念念不忘。”他嗤笑一声,目光重新锁定白厄,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而你,时间的小偷。你身上有‘纷争’火种的气息……微弱,但确实存在。你想让我继承它?成为下一个被命途吞噬的傀儡?像那个愚蠢的泰坦一样?”
白厄的瞳孔微微收缩。万敌的感知敏锐得可怕。他不再犹豫,缓缓抬起左手,袖袍滑落,露出腕上那枚流转着幽蓝色光晕的冰冷金属环——刻法勒之瞳。同时,他右手掌心向上,一团极其微弱、却蕴含着狂暴与毁灭本质的猩红色光点,如同挣扎跳动的心脏,缓缓浮现——正是他从哀丽秘榭带出的“纷争火种”碎片。
“这不是请求,迈德漠斯。”白厄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这是预言,也是你无法逃避的现实。”他眼中蓝芒骤然大盛,刻法勒之瞳的力量被催动!
嗡!
并非冻结时间,而是将一段“未来”的碎片,以近乎精神冲击的方式,直接灌入万敌的脑海!
景象在万敌的意识中炸开:
不再是肃杀的广场,而是悬锋城本身!但这座钢铁巨城已面目全非。高耸的尖塔被蠕动的、仿佛由粘稠石油和腐烂血肉构成的黑色物质覆盖、侵蚀,如同生长在钢铁上的巨大肿瘤。粗大的管道不再是喷吐黑烟,而是流淌着散发着恶臭的、污浊的黑色脓液。街道上不再是肃杀的士兵,而是密密麻麻、形态扭曲、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无垢者”。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撕咬着一切残留的金属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空洞的嘶鸣。天空被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笼罩,偶尔有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黑色阴影在黑雾中掠过,投下令人绝望的压迫感。整座城市,如同一座巨大的、正在被消化吸收的钢铁坟墓。画面最后定格在中央尖塔顶端——那里,一个由纯粹黑潮能量构成的、不断搏动的巨大“巢穴”核心,正贪婪地吸收着整座城市的生命力和金属精华。核心上方,悬浮着一个模糊的、带着尼卡多利特征的巨大虚影,正发出无声的咆哮。
72小时!
一个冰冷的倒计时数字如同烙印般刻在万敌的意识深处。
幻象消失。
万敌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那双永远冰冷的暗金色瞳孔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震动的涟漪。尽管只有一瞬,但那股源自未来的、纯粹的、法则层面的腐朽与绝望气息,依旧冲击了他不朽的灵魂。他周身的冥河之铠剧烈波动了一下,发出如同野兽低吼般的能量嗡鸣。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士兵们不明所以,只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又消失。缇宝脸色发白,她能感觉到刚才白厄动用了极其危险的力量,强行窥视并传递未来片段,这对施术者本身也是巨大的负担。丹恒和开拓者则紧盯着万敌,等待他的反应。
万敌缓缓闭上眼,几秒钟后,再睁开时,那丝震动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决绝。他死死盯着白厄手中那枚跳动的猩红光点——纷争火种。
“预言?现实?”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你让我看了一场噩梦,然后告诉我,接受这团带来毁灭的火焰,就能阻止它?”
“不是带来毁灭,是重新锚定‘纷争’的法则,阻止命途被黑潮彻底扭曲吞噬。”白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强行展示未来片段消耗巨大。“火种需要意志,强大的意志,去驾驭它,而非被它驾驭。尼卡多利失败了,但它的失败,正是你存在的意义。你是‘不死者’,迈德漠斯,你的灵魂足以承受这份权能与诅咒。”
“诅咒?”万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时间的小偷。获得力量,就要付出代价。成为半神?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成为囚徒。”他暗金色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向白厄,“让我继承这该死的火种?可以。”
他停顿了一下,整个广场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万敌抬起手,指向白厄,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锤砸下:
“但条件是——你,白厄·刻法勒,必须成为我的‘保险栓’。”
白厄眼神一凝。
“我要你以你引以为傲的‘时间’权柄起誓,”万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在我融合火种之后,若有一天,我的意志被纷争吞噬,被黑潮扭曲,沦为比尼卡多利更可怕的怪物……你必须亲手终结我。”
他的目光扫过丹恒和开拓者,最终回到白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然:“用你的刻法勒之刃,冻结我的时间,或者将我放逐到时间的尽头——无论用什么方法。在我彻底失控,威胁到我所守护的一切之前,由你,亲手送我进入永恒的沉寂。”
“用你的存在,作为我保持‘人性’的最后枷锁。这就是我的交易,时间的小偷。你,敢答应吗?”
冥河誓约,以火种为筹码,以终结为条件。万敌将自身失控的审判权,交到了他最厌恶的“时间窃贼”手中。这份沉重的誓言,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在两人之间,比纷争王座下的血迹更加冰冷刺骨。白厄看着万敌那双燃烧着毁灭与守护两种火焰的暗金眼眸,握紧了手中的刻法勒之瞳。答案,早已注定。
“我答应。”白厄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若你失控,我必亲手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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