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无门

姜妈话落，对面静了半晌，“我知道了。不必找他，他自己会回来。”

声线冷淡。

“是。”

果断挂断。

江月寂打量了一会儿周围，整片小区都是中式风格，白墙黛瓦，苍松青翠，细雨绵绵，美似妙染。

不远处，见一人立于不远处，江月寂不再迟疑，礼貌交谈之后，得到了答案。

但是江月寂觉得并不十分有用。

好在知道身处何地。

坏在他对这地方一无所知。

云城，以及这个小区，他并不熟悉。

意味着他离不开这个地方。

洛霜白考虑很周全，收走他身份证件，手机定位，将他囚禁在他不熟悉的地方。

摆明任他逃，因为了解他，熟知他的习性，知道他会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肯定会自己回来，知道他逃无可逃，毫无一丝生机。

他不回去，那洛霜白也会亲自来抓他回去。

就算逃出了别墅又能怎么办呢，他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偌大的云城，他无处可去。

求助别人，他身上一无所有，总不能无偿让人家带他离开。

搞不好还会被当成骗子。

甚至，他根本无法判断对方是故意被收卖欺骗他还是真的偶遇的路人。

逃跑这条路也行不通。

江月寂被深深的无力感裹挟着，他真的，希望洛霜白去死的念想达到了巅峰。

好想他去死……

死了就没人拦着他了。

没人会关心他的死活。

他自由了。

最终江月寂颓然丧气的站在古朴典雅的门前，食指曲起，轻叩了几下。

门开，“小寂？”

是姜妈。

“抱歉，让你担心了。”江月寂深知自己消失那么久，姜妈不见他，会担忧的。

“回来就好。”

姜妈看着门外的江月寂，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逃离，又无缘无故返回，但她更关心他的安危。

她更相信他所做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

“我离开期间，洛霜白有联系我吗？”江月寂内心隐隐不安。

“有。”

“好。你去忙吧。”江月寂上楼，入了房间，铃声适时响起。

江月寂认命的拿起手机放在耳旁，接通，“宝贝，回来了么？小区景色你喜欢吗？”

他们之间似无事发生，不过是狂风骤雨前的宁静祥和。

江月寂心里了然，洛霜白没有拆穿他，不过是让他自己主动放弃念想。

毕竟，自己亲自撞过南墙，远比他人警告更有用。

“嗯，喜欢。”江月寂嗓音轻柔，装作乖巧的应着。

“那还想再私自去看么？”对面人似温和认真询问着他的意见。

“不想了。”

江月寂终是说出了违心的话，说着对面人想要的答案。

“嗯。”奇奇怪怪，云淡风轻且敷衍至极。

江月寂知道，洛霜白不信他。

整整五年，江月寂自杀未遂，逃跑无果。

他冷静的目睹着洛霜白一切举措，笑意盈盈，眸中却蕴着死寂，似沉寂许久的枯井之水，急待干涸。

最终，他累了，天天扮着一副深爱得惊天动地，感人至深的模样，粉饰太平。

实则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不过虚情假意的戏码。

江月寂只觉得恶心至极。

他淡淡的陈述，试图向洛霜白证明自己一心求死，仿佛生死于他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霜白，你拦不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的。”

“别再拦我了——”

洛霜白直勾勾盯着江月寂无波无澜的眼睛，僵持着。

许久，洛霜白眼尾渐渐染上艳红，却又笑着，肆意又无情。

“月和，别说这些话了，不好听。”

他的食指轻按着江月寂柔软的唇瓣，渐渐用力向下压，“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你先离我而去。你要陪着我活着……直到你我生命终结。”

明明是江月寂先招惹他的，怎么能招惹后不管不顾，一走了之？

这怎么可能呢……不可以。

交谈结束。

挂断后，江月寂将手机调至静音，慢慢放在桌上。

他一步一步靠近床，躺了下去，无望的合上眼。

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嗜睡。

低落也好，失望也罢，入梦，一切皆空。

他睡的很不安稳，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梦到了与洛霜白的过往。

“霜白？”

梦中洛霜白笑着，与现实不同的是，他的眸是有温度的。

洛霜白母亲是混血，他的瞳色偏蓝，似绿，沉静又忧郁。

而此时，淡蓝色瞳映着他的倒影，满含爱意，直白明晃，不带一丝遮掩。

“月和，好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江月寂听见自己问道。

“哪哪都喜欢。”年少爱意如此，炽烈张扬似瑰，诱人深陷。

画面消散又重聚，入目是一片白色，似是病房，视野渐明，

同样的眼眸，不见满溢欲出的爱意，取而代之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醒了？”

“嗯。”江月寂听见自己应声，微弱苍白无力。

“解释一下？”

“不解释，没必要。”江月寂感受到自己轻微摇了摇头。

那是他们关系破裂的起点，也是不堪回忆的开端。

往昔的点滴涌入脑海，年少炽热终经不住岁月洗濯，记忆中那明珠光泽一点一点黯淡，只差消磨殆尽。

曾经爱意满满，欲喷涌而出，现在恨意蔓延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