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日子,我决定去延禧宫看望夏冬春。
延禧宫的朱红大门在寒风中半掩着,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我扶着甄嬛的手迈进门槛,殿内地龙烧得极旺,却驱不散那股阴冷,倒像是把满屋的沉闷气氛都蒸腾了出来,黏糊糊地贴在肌肤上。
夏冬春半倚在床榻上,脸色白得吓人,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她散乱的发丝黏在额前,衬得那双猩红的眼睛格外瘆人。
见我们进来,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攥紧了锦被,低声开口,“我与莞贵人见过,倒是初次见盛贵人。”
我微微颔首,点了头,“夏贵人不要太过伤痛,还是要先修养身体。”
曹琴默端着药碗上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夏妹妹,该喝药了......”
“滚!”夏冬春突然暴起,一把抓住曹琴默的发髻!
鎏金护甲“咔嚓”折断在乌发间,“贱人!你给我的安胎药里加了什么?!”
三道血痕顿时出现在曹琴默的脸上。
她吃痛之下,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夏冬春被扇得歪倒在榻上,一缕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在素白的中衣上。
变故来得太快,我和沈眉庄还未来得及阻拦,就听见殿外传来一声怒喝。
“放肆!”
皇上不知何时已立在殿门处,显然来得极急。
他身后跟着的苏培盛还保持着掀帘的姿势,脸上写满惊愕。
夏冬春突然扑到皇上脚边,拽着他的衣摆哭嚎,“皇上!襄嫔害了臣妾的孩儿,如今还要打死臣妾啊!”
她仰起脸时,左颊的掌印红肿可怖,“臣妾不过问了一句安胎药的事,她就......”
曹琴默捂着脸跪行上前,发髻散了一半,珠钗歪斜地挂着,“皇上明鉴,是夏贵人先动手......”
皇上俯身扶起夏冬春,目光冷厉,“住口!夏贵人刚失龙胎,你身为协理六宫之人,不但不体恤,反而动手伤人?”
他指尖抚过夏冬春脸上的伤痕,声音陡然转冷,“看来是朕太纵着你了。”
曹琴默浑身发抖,脸上的血痕混着脂粉。
其实她脸上的抓痕也很明显,但好像皇上就是铁了心地,要借着今日,好好教训她一番,全然装作没有看见她的伤口。
曹琴默膝行两步想再辩解,皇上却已转身对苏培盛道,“襄嫔曹氏,恃宠而骄,苛待宫嫔,即日起降为贵人,迁出启祥宫。”
襄嫔,不,现在该称曹贵人了。
她瞬间瘫软在地,精心描画的远山眉被冷汗浸得模糊。
今日的变故太突然了,曹琴默的剧情也被改变了。
走出延禧宫,甄嬛忽然在我耳边低语,“夏冬春的指甲里,藏了辣椒粉。”
她指尖在我掌心轻划,“我瞧见她抹在帕子上了。”
我猛地攥紧手炉,铜炉的雕花硌得掌心生疼。
我望向殿内仍在啜泣的夏贵人,忽然觉得这满宫的红墙白雪,都浸着血色。
沈眉庄落后两步,轻声道,“太医说,夏贵人的胎......本就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