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扑在脸上,化作了冰凉的泪。
曹琴默被两个粗使嬷嬷搀出来时,发间的金凤步摇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旗头上只余一支素银簪子。
她经过我身边时,突然抬头,扯出苦笑,“盛贵人以为这就完了?”
我望着她被雪幕吞没的背影,忽然想起太后曾说过的话。
“这宫里最可怕的,不是明枪,是那些你以为已经结束的旧怨。”
回到未央宫,我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流萤。
数月不见,她瘦了。
我们寒暄一番后,我与她去看了后院的海棠树。
虫卵灰枝已被雪水冲净,嫩绿的新芽从枯枝间钻出来,显得格外扎眼。
甄嬛拨弄着炭盆里的银骨炭,轻声道,“皇上翻了瓜尔佳文鸳的牌子。”
“瓜尔佳文鸳?”我修剪花枝的手一顿。
沈眉庄抿了口茶,“听说她前日给皇上绣了个香囊,里头填的是提神醒脑的药材,曹琴默这一倒,不知道多少人要抢着填补空缺。”
是啊,此时的甄嬛还只是个贵人,我必须加快进度了。
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我剪下了一截海棠枝。
小允子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贵人!景仁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头风发作,要召所有嫔妃去侍疾!”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皇后,也要出手了。
景仁宫里,皇后半倚在凤榻上,额间勒着一条杏黄抹额,脸色苍白如纸。
瓜尔佳文鸳跪在榻边,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揉着太阳穴。
“盛贵人来了?”皇后微微睁眼,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我福身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本宫这头风发作得厉害,听闻盛贵人医术了得,不如替本宫瞧瞧?”她唇角含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我许久没有见过她了,这时候站在她眼前,竟仍觉得心慌,她身上的气质压抑得我透不过气。
我上前两步,还未搭脉,便听皇后又道,“听闻今日,盛贵人也在延禧宫?”
我垂眸,指尖轻轻搭上她的手腕,“是,嫔妾与莞贵人,沈贵人一同去探望夏妹妹。”
这脉象......我皱了眉,皇后脉象平稳,哪里像头风发作的样子。
皇后叹了口气,“夏贵人年轻不懂事,冲撞了襄嫔,倒叫皇上动了怒,如今曹琴默降了位分,协理六宫之权空了出来,本宫这身子又不争气......”
她话锋一转,突然盯着我,“盛贵人心思向来细腻,你觉得,这六宫之事,该交由谁打理?”
我心头一跳。
皇后这是要逼我表态。
若我推举甄嬛,便是与皇后作对。
若我推举旁人,便是背弃甄嬛。
我故作惶恐,“嫔妾愚钝,不敢妄议六宫之事。”
皇后轻笑一声,指尖突然用力掐住我的手腕,“盛贵人何必谦虚?你既能救太后,又能全身而退,这份本事,本宫倒是佩服得很。”
她力道极大,指甲几乎嵌入我的皮肉。
我吃痛,却不敢抽手,只得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