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朦朦,浣碧溜进了我的房间。
她发梢还挂着露水,呼吸急促地抓住我的袖口,“盛小主,奴婢亲眼瞧见景仁宫的绘春进了延禧宫,提了个紫檀食盒,进去足有半个时辰...”
我正对着铜簪簪发,闻言手指一顿。
“绘春是皇后心腹,延禧宫如今只住着淳儿。”
我将玉簪重重拍在妆台上,“那食盒里装的,怕是比麝香更毒的东西。”
睡梦中的甄嬛突然干呕起来。
沈眉庄急忙扶起她,却被她一把推开,“那香囊...浣碧,快把那香囊拿来!”
香囊?我以为她只给我一人送了香囊。
鎏金百合纹的香囊躺在掌心,针脚确实稚嫩,狸奴的眼睛绣得一大一小。
跟她送给我的香囊,很像。
我用银簪挑开内衬,干枯的茉莉花簌簌落下。
藏在最深处的,是几颗麝香仁。
沈眉庄声音发颤,“好精巧的手段,若我们真当是孩子玩意收在嬛儿枕边...”
甄嬛突然抓住我的手,“她还说要给孩子做肚兜!她那么个孩子模样,怎会如此歹毒...”
“或许她本不知情。”我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她前脚刚送来香囊,绘春后脚就进了延禧宫,眉姐姐可还记得,她说最近她们总逼她试新衣?”
“从今日起,碎玉轩只进小厨房的东西。”沈眉庄低声吩咐。
我抽出枕下藏着的宫规册子,翻到赏赐篇指给她们看,“便是皇后赏赐,也按宫规跪谢后直接入库。若遇强行塞赏的…”
我顿了顿,“便说莞贵人闻不得异味,一切交给我处置。”
沈眉庄突然起身,“我去寻温太医配些验毒的银针。”
“眉姐姐。”我拦住她,“姐姐们照旧与淳儿说笑,尤其眉姐姐,您最是温和可亲,多夸她手艺好,问她可愿再绣个香囊给你。”
甄嬛瞬间明了,“你要试探她?”
我将碎麝香扫进香炉,“我要延禧宫以为计策得逞,浣碧明日往外透个话,就说我们都极喜爱那香囊,日夜都佩着。”
次日,我踏进延禧宫,淳儿正坐在荒芜的庭院里踢石子。
见我来她眼睛一亮,蹦跳着过来拉我衣袖:“盛姐姐是来教我做杏仁酥的吗?”
西偏殿的陈设太过简陋,我断定,她过得并不好。
褪色的帐幔,不成套的茶具。
唯有妆台上堆着七八套崭新的宫装,金线刺绣在昏暗室内亮晶晶的。
我抚过最上层那件胭脂红百蝶花褂,“好漂亮的苏绣,妹妹怎不穿这些?”
淳儿绞着衣角,“她们说...要等侍寝时才能穿。”
我故意碰翻茶盏,水渍漫向她袖口时又顺势卷起她的衣袖。
密麻麻的针眼!
她慌忙挣脱,打翻的针线筐里滚出几个未完工的香囊,针脚竟与送我们的一模一样。
“她们逼你绣的?”我压低了声音,拾起香囊嗅了嗅,是干净的茉莉香。
淳儿突然哭了。
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绘春姑姑说,若我不把香囊送给莞贵人,就让我在宫里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