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止境的黑暗。

霜璃感觉自己在下坠，仿佛永远触不到底。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墨临渊沉稳的心跳。冥狱锁链缠绕在两人周身，形成一道屏障，隔绝了深渊中肆虐的玄煞风暴。

"还没到底？"她咬牙问道，声音在风中几乎破碎。

墨临渊没有回答，暗红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突然，他手臂肌肉绷紧，锁链猛地向斜下方激射而出——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震得霜璃耳膜生疼。下一秒，两人重重摔在某种坚硬的平面上，惯性让他们翻滚出十几丈才停下。

"咳……"霜璃撑起身子，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抬头环顾四周，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遗迹。

残破的石柱高耸入黑暗，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浮雕，描绘着某种祭祀场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白骨，有人形的，也有各种狰狞兽类的，仿佛经历过一场惨烈大战。

"看来我们掉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墨临渊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他右脸的玄煞纹比平时更加活跃，像活物般蠕动着。

霜璃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缓步走向最近的墙壁。她的指尖抚过那些浮雕，赤瞳中倒映出诡异的图案——无数被锁链束缚的人形，跪拜在一座高台前，而高台上站着一位背生双翼的身影。

"这是……净灵体的起源？"她喃喃自语。

墨临渊走到她身旁，锁链在掌心盘绕："看起来像某种献祭仪式。"

霜璃顺着浮雕继续查看，突然在一幅画面前停住。这幅浮雕比其他更加精细，刻画着那位背生双翼者将一枚发光的东西交给一个人类。

"这是……玄天盟的初代首座！"她认出了那人袍角上的特殊纹路。

墨临渊眯起眼："所以，净灵体是那个长翅膀的家伙创造的？"

霜璃刚要回答，突然浑身一颤。她的新生右臂毫无征兆地剧痛起来，皮肤下浮现出与夜无瑕相同的金色纹路！

"呃啊——！"她单膝跪地，右手不受控制地按向地面。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以她的手掌为中心，金色纹路如蛛网般在地面蔓延，所过之处的白骨纷纷化作粉末。遗迹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一道隐藏的石门缓缓开启！

墨临渊立刻戒备，锁链如毒蛇般在周身游走："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霜璃喘息着看向自己的右手，"是它在引导我……"

石门后是一条幽深的甬道，两侧墙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蓝色晶体。更诡异的是，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香气，闻到的瞬间，两人体内的玄煞都平静了许多。

"进去看看。"霜璃站起身，赤瞳中闪烁着决然。

墨临渊拦住她："等等，万一有陷阱——"

"那你留在外面。"霜璃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甬道。

墨临渊暗骂一声，快步跟上："倔得像头驴。"

甬道比想象中长得多，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才出现亮光。当两人终于走出通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圆形的巨大洞窟，中央悬浮着一座水晶棺椁，棺中躺着一位银发赤瞳的少女。

与霜璃长得一模一样！

"这……"霜璃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她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右手上的金纹越来越亮。

墨临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小心点！"

霜璃甩开他："放开！我必须知道真相！"

她冲到水晶棺前，颤抖着将手贴在冰冷的表面上。就在接触的瞬间，棺中的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纯粹的金色瞳孔，没有眼白，宛如两颗凝固的太阳。

"终于来了……我的继承者……"空灵的声音直接在霜璃脑海中响起。

霜璃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吸在棺椁上。更可怕的是，棺中的少女正在融化！她的身体化作金色液体，顺着霜璃的手臂爬上来！

"滚开！"墨临渊的锁链狠狠抽在水晶棺上，却如泥牛入海。他冲上前想拉开霜璃，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金色液体已经完全包裹了霜璃的右臂，并开始向全身蔓延。霜璃发出痛苦的呻吟，赤瞳中金色与血色不断交替。

"坚持住！"墨临渊疯狂攻击屏障，右脸的玄煞纹已经蔓延到脖颈，"别被它吞噬！"

霜璃的意识正在沉沦。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她看到远古的战争，看到背生双翼的种族如何创造净灵体，看到初代首座如何背叛……

最后，她看到夜无瑕。

但不是现在的夜无瑕，而是年幼的姐姐，抱着还是婴儿的自己，在雨夜中逃亡……

"不……"霜璃突然挣扎起来，"这些不是我的记忆！"

她左手的冰晶疯狂生长，刺入自己的右臂！金色液体被冻结了一瞬，霜璃趁机猛地后撤，终于挣脱了水晶棺的吸引。

"噗通"一声，她跌坐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

墨临渊立刻扶住她："怎么样？"

霜璃剧烈喘息着，看向自己的右臂——金色纹路已经褪去大半，但手腕处多了一个小小的翅膀印记。

"我看到了……真相。"她声音嘶哑，"净灵体根本不是玄天盟创造的，而是他们偷来的力量！"

墨临渊皱眉："什么意思？"

霜璃正要解释，整个洞窟突然剧烈震动！水晶棺发出刺目的金光，棺中的液体沸腾起来，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

"不好！"墨临渊抱起霜璃就跑，"那东西醒了！"

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紧接着是一声非人的尖啸。霜璃回头看去，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人形轮廓已经冲出棺椁，正在迅速实体化！它的背后展开三对光翼，每片羽翼都由纯粹的能量构成，所过之处的岩石瞬间汽化！

"那是什么鬼东西？！"墨临渊在甬道中狂奔。

"净灵体的源头……"霜璃死死盯着手腕上的印记，"也是最原始的'容器'！"

怪物已经追到甬道口，它张开嘴，一道金光喷射而出！

墨临渊猛地转身，冥狱锁链交织成盾。金光与黑炎相撞，爆发出的冲击波将两人狠狠抛飞出去。他们摔在遗迹大厅里，滑出十几丈远。

"咳咳……"墨临渊吐出一口血，发现锁链竟然被金光腐蚀了大半。

霜璃挣扎着爬起来，突然按住心口："血契……在减弱？"

她惊恐地发现，手腕上的翅膀印记正在吸收血契的力量！

怪物缓步走出甬道，光翼照亮了整个遗迹。它的目光锁定霜璃，再次张开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青铜面具在金光中闪烁！

"轰！"

夜无瑕的异色瞳中爆发出刺目血光，她单手撑起一道屏障，硬生生挡住了怪物的攻击！

"姐姐？"霜璃难以置信。

夜无瑕没有回头，声音冷峻："快走！这东西是'初代净灵体'，被玄天盟封印在这里几百年，已经彻底疯了！"

墨临渊拉起霜璃："怎么出去？"

夜无瑕甩出一枚符箓："捏碎它，会传送你们到安全地方。"

霜璃不肯接："那你呢？"

"我有我的使命。"夜无瑕的屏障开始出现裂痕，"记住，七日后，断罪崖。"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光翼猛然展开！夜无瑕的屏障轰然破碎，她被冲击波掀飞出去，青铜面具裂开一道缝隙。

"走！"她厉喝一声，异色瞳中血光大盛。

墨临渊不再犹豫，一把捏碎符箓。在传送光芒亮起的最后一刻，霜璃看到夜无瑕冲向怪物，手中多了一把血色长刀……

深渊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