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散去，霜璃踉跄着跪倒在湿润的泥土上。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远处传来溪流潺潺的水声——他们被传送到了某处山谷。

"咳……"墨临渊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喷在草地上。他右脸的玄煞纹已经蔓延至锁骨，皮肤下隐约可见黑红色的脉络在跳动。

霜璃下意识伸手扶他，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弹开。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指尖——一层淡金色的光膜阻隔了接触。

"血契……"她喃喃道，赤瞳中映出手腕上那个发光的翅膀印记，"被这东西干扰了。"

墨临渊擦去嘴角的血，冷笑一声："看来你的'新朋友'不太喜欢我。"

霜璃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净灵体的力量确实增强了，但运转时却带着陌生的滞涩感，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更糟的是，她与墨临渊之间的血契联系正在迅速减弱。

"必须想办法压制这个印记。"她尝试用冰晶覆盖手腕，却见金光一闪，冰晶瞬间汽化。

墨临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冥狱锁链缠绕上来。黑炎与金光相触，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忍着点。"他声音低沉，锁链骤然收紧！

"啊！"霜璃痛呼一声，翅膀印记竟真的黯淡了几分。但下一秒，金光暴涨，冥狱锁链如遭雷击般弹开，墨临渊被反震得撞断三棵碗口粗的树才停下。

霜璃冲到他身边，发现男人右臂的皮肤已经龟裂，露出下面蠕动的黑红色能量。

"你……"

"别碰我！"墨临渊厉声喝止，"冥狱要失控了。"

他艰难地盘膝而坐，试图压制体内暴走的力量。霜璃站在两步之外，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血契的削弱让他们无法像以前那样互相疗伤，而翅膀印记的存在又阻隔了所有玄煞传输。

溪水声忽然变得嘈杂。

霜璃警觉回头，只见水面泛起不正常的波纹。她本能地抬手凝冰，却发现施展出的不再是纯净的冰晶，而是掺杂着金光的诡异结晶！

"哗啦！"

十余道水箭破空而来！霜璃仓促筑起的冰墙被轻易贯穿，一道水箭擦过她的脸颊，带出一线血珠。

"玄天盟的水部秘术？"她瞳孔骤缩。

溪水中缓缓升起七道身影，清一色的靛蓝长袍，胸前绣着波浪纹章。为首的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手中折扇轻摇，每摇一下就有新的水箭成型。

"夜小姐，首座大人很担心您。"他假惺惺地行礼，"请随我们回净灵殿。"

霜璃冷笑："担心我被养得不够肥美？"

中年男子笑容不变："您说笑了。净灵体能被首座大人吸收，是莫大的荣耀。"

话音未落，他突然暴起发难！折扇挥出七道水龙卷，每一道都夹杂着锋利的冰刃！

霜璃纵身后跃，却发现这些攻击根本不是冲她来的——全部指向正在调息的墨临渊！

"卑鄙！"

她不顾翅膀印记的灼痛，强行催动全部玄煞。地面瞬间隆起三道冰墙，却在接触水龙卷的瞬间染上金色，随即轰然炸裂！

爆炸的冲击波将霜璃掀飞，她在空中勉强调整姿势，却见中年男子已经闪现到墨临渊面前，折扇如刀斩向脖颈！

"铛！"

千钧一发之际，墨临渊猛然睁眼，右手直接抓住折扇！黑红色的能量顺着手臂蔓延，所过之处扇骨纷纷腐朽断裂。

"你——"中年男子大惊失色，想要抽身却晚了。

墨临渊的左手如铁钳般扣住他咽喉，暗红瞳孔完全扩散："谁准你碰我的东西？"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音清脆可怖。其余六名水部修士骇然后退，却见墨临渊周身突然爆发出滔天黑炎！那些黑炎如有生命般分裂成数十条锁链，瞬间贯穿所有人的胸膛！

惨叫声中，墨临渊缓缓站直身体。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右脸的玄煞纹已经覆盖半身，皮肤下蠕动的黑红色能量越来越活跃。

"墨临渊？"霜璃试探着呼唤。

男人缓缓转头，瞳孔中已经看不到理智的光。他突然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滚...出去..."

霜璃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冥狱正在反噬宿主！

她顾不得翅膀印记的排斥，冲上前一把抱住墨临渊。金光与黑炎激烈碰撞，灼烧得她浑身剧痛，但她死死不肯松手。

"听着，杂鱼！"她贴近他耳边厉喝，"你要是现在失控，我就把你冻成冰雕挂在七罪宗大门上！"

墨临渊的身体剧烈颤抖，暗红瞳孔时而扩散时而收缩。霜璃感觉到他的挣扎，突然福至心灵，一口咬在他颈侧的动脉上！

"呃！"

鲜血涌入喉咙的瞬间，翅膀印记爆发出刺目金光！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金光没有排斥墨临渊，反而与黑炎形成了短暂的平衡。

血契的联系突然清晰了一瞬——

霜璃看到了墨临渊意识深处的景象：一个漆黑的牢笼中，少年时期的他正被无数锁链贯穿四肢，而笼外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将某种黑暗物质注入他的脊椎...

"这是...你的记忆？"她震惊地松开嘴。

墨临渊趁机夺回身体控制权，一把推开她："别看！"

两人气喘吁吁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血契的联系又变得微弱，但那惊鸿一瞥已经足够震撼。

霜璃率先移开视线，看向满地尸体："玄天盟怎么会找到这里？"

"不是找到，是早有埋伏。"墨临渊踢开中年男子的尸体，露出他腰间的玉牌——上面刻着"断罪"二字。

霜璃脸色骤变："他们知道姐姐的计划！"

墨临渊皱眉："那个面具女有内鬼？"

霜璃正要回答，突然按住心口跪倒在地。翅膀印记疯狂闪烁，一股陌生的意识正在她脑海中苏醒！

"它...在呼唤什么..."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有东西...要来了..."

地面开始震动，远处传来树木倒塌的巨响。墨临渊跃上高处眺望，瞳孔骤然收缩——

三里外的森林正在成片倒下，一个背生光翼的身影以恐怖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是遗迹里那个怪物！"他跳下来拉起霜璃，"跑！"

霜璃却挣脱他的手，眼神变得恍惚："不...它是来找我的..."

她的银发无风自动，赤瞳逐渐染上金色。墨临渊暗骂一声，直接将她扛在肩上狂奔。

"放开我！"霜璃挣扎着，"我必须...完成使命..."

"闭嘴！"墨临渊一巴掌拍在她臀部，"再闹就把你扔给玄天盟首座当点心！"

这招居然奏效了。霜璃呆滞一瞬，随即暴怒："你竟敢——"

"轰！"

一道金光擦着他们掠过，前方百米内的树木瞬间碳化！墨临渊紧急转向，冲进一条狭窄的山缝。

山缝尽头是个隐蔽的山洞。他将霜璃放下，用锁链封住入口，转身按住她双肩："听着，小不点，我不管什么见鬼的使命，现在要么我们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霜璃眼中的金色稍褪，露出原本的赤瞳。她颤抖着抬起右手，翅膀印记已经蔓延至手肘："它在改写我的血脉...我撑不了多久..."

墨临渊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滴在印记上："那就比比看，是它的烙印厉害，还是我的血更凶！"

黑红色的血液与金光相触，竟发出硫酸腐蚀般的声响。霜璃痛得仰起头，修长的脖颈绷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奇迹般地，印记的蔓延速度减缓了。

墨临渊趁机咬破舌尖，俯身将血渡入她口中！霜璃瞪大眼睛，本能地想推开他，却被牢牢扣住后脑。

血契的联系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看到五岁的墨临渊被锁在祭坛上，那些黑暗物质如何一点点吞噬他的童年；看到他在无常阁的第一次杀戮，刀刃刺入血肉时的颤抖；看到无数个满月之夜，他独自蜷缩在角落与冥狱抗争...

而墨临渊看到的，是年幼的霜璃被泡在药液中的哭喊；是她深夜偷偷练习术法直到手指冻伤的倔强；是她发现青萝背叛时，那滴始终不肯落下的眼泪...

"啪！"

一声脆响，两人同时惊醒。霜璃低头看去，手腕上的翅膀印记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洞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封门的锁链开始崩断。墨临渊喘着粗气松开她："准备好跑路了吗，小不点？"

霜璃擦去唇角的血迹，罕见地没有反驳这个称呼。她指尖凝聚出掺杂着黑丝的金色冰晶："这次我开路。"

血契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