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展已接近尾声,不少人已经陆续离开了,江媛也觉得有些累了,准备拉着沈娇离开。
人群缓缓流动,像一条无声的河。
江媛“看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沈娇“好。”
沈娇和江媛随着这股人流,从《天使》面前移开脚步,向着展厅出口的方向走去。
马嘉祺恰好从一旁的休息室推门出来,低垂着眼,似乎还沉浸在画作带来的情绪里,或是思索着下一幅画的灵感。
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掠过前方移动的人群。
就在这时,一抹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距离很近,近到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衣角带起的一丝微弱的风,甚至捕捉到一丝极其清淡的冷香,与他画室里日夜萦绕的颜料气味截然不同。
他的视线无意识地追随着那抹与周围人截然不同的身影。
他用力的看。
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极其短暂的侧脸轮廓,光滑的额头,挺翘的鼻尖,以及一绺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的发丝。
沈娇披散在肩头的发丝被展厅的灯光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只这一眼,马嘉祺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漏跳了一拍之后开始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一股极其强烈却又毫无来由的熟悉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过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倏地转过头,目光急切地在身后的人群中搜寻。
可是,太晚了。
就在他回头的那个刹那,新的人潮恰好涌了过来,填满了他与她之间的空隙。
恰好挡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熟悉的衣角和一晃而过的发梢,迅速被人群吞没,最终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尽头,连那丝冷香也再嗅不到分毫。
一切发生得快得像幻觉。
马嘉祺僵立在原地,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被抽离,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塌糊涂的心跳声和一片空洞的死寂。
他徒劳地睁大眼睛,试图在攒动的人头间隙里再找到一点痕迹,却什么也抓不住。
是她吗?
是画里的那个背影吗?
是他夜以继日想要描绘却始终不及的天使吗?
他几乎可以肯定,却又没有任何证据。
那种感觉强烈到不容忽视,却又缥缈到无法捕捉。
他错过了。
可能只差零点一秒,一个转身,一次视线的交错。
他就这样,与他苦苦寻觅日夜描摹的背影,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在一个拥挤的画廊,无声无息地,擦肩而过。
人群依旧在他身边流动,谈笑着,评论着,走向出口。
只有他一个人,停留在原地,被无声的执念,彻底淹没。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有些愚钝。
像个守着空荡荡宝库的傻瓜,握着一把无处投递的钥匙。
上天,未免也太吝啬了些。
不愿施舍给他多看她一眼的机会。
他熬干了心血,倾尽所有情感与技巧,将瞬间镌刻成永恒,却连本尊的一面都求不得。
原来在命运面前,他和他的画,都一样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