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派来的太监第三次在殿外躬身等候时,我正和姐姐对着江南漕运的舆图讨论水闸选址。
朱砂笔在图上圈出的河段泛着红痕,像极了我此刻沉郁的心情。
“陛下,太后娘娘说……天色不早了。”
太监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连头都不敢抬。
姐姐放下手里的尺子,指尖轻轻蹭过舆图边缘,抬头看我时,眼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边若水“去吧,别让太后久等。”
我攥着朱砂笔的手紧了紧,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团红点。
边伯贤“我不想去。”
声音低得像在赌气,连自己都觉得幼稚。可我就是不想离开她,不想去那个只有陌生烛火的偏院。
边若水“听话。”
姐姐走过来,替我理了理朝服的衣襟,指尖划过我领口时,带着熟悉的微凉,
边若水“太后也是为了你好,别让她老人家操心。”
她的语气很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我知道她是对的,可心里的抵触像潮水般涌上来,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把朱砂笔搁在案上,
边伯贤“我去去就回。”
边若水“嗯。”
她笑着点头,眼底却掠过一丝我看不懂的黯淡,
边若水“路上小心。”
走出长乐宫时,暮色已经漫过宫墙。
抬轿的太监脚步很轻,轿身摇摇晃晃,像在哄着人入睡。
可我却毫无睡意,轿帘缝隙里漏进来的宫灯光晕,在地上晃出破碎的影子,像极了我此刻乱糟糟的心。
我不是厌恶赵氏。
那个姑娘安静又懂礼,前日在文华殿旁听时,还悄悄提醒我茶盏空了。她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这场荒唐的“妃嫔”身份,错的是我心里早已被另一个人占满,再也容不下旁人。
轿帘被轻轻掀开时,偏院的烛火已经亮了。
赵氏穿着一身淡粉色寝衣,站在廊下等我,见了我,连忙躬身行礼,脸颊泛着淡淡的红,
赵诗诗“陛下。”
边伯贤“不必多礼。”
我走进殿内,扑面而来的熏香让我有些不适,不是姐姐寝殿里淡淡的墨香,也不是我熟悉的药香,是种陌生的甜腻气味,闻着让人发闷。
宫女端来热茶,赵氏坐在我对面,双手放在膝上,显得有些拘谨。
殿里静得厉害,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我想找些话题,却发现除了朝堂和漕运,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赵诗诗“陛下今日在文华殿考察驸马,定是累了吧?”
还是赵氏先开了口,声音很轻,
赵诗诗“臣妾让人炖了银耳羹,陛下要不要尝尝?”
边伯贤“不必了。”
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窗外。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银辉洒在院中的柳树上,枝条晃啊晃,让我想起长乐宫窗下那株刚发芽的桃树。
不知道姐姐此刻在做什么?是还在看奏折,还是已经歇下了?
赵氏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手里轻轻绞着帕子。
烛火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失落,却没抱怨什么,这让我更觉得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