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之后内藤就没再跟在我身后过,而是在我每天上学必经过的那个转角等我。
他一直在尽力表现得不经意,走在我前面却时不时回头看看。
这让我怎么能不察觉到他的心思,于是我在第二天就意识到他这是想要跟我一起上放学。
“你可以直接问我的,比如可不可以一起上放学什么的。”
某天他跟着阿姨来我家,我跟他说。
我盯着他,他的目光却慌乱地四处游走,我忽然想到他貌似只有哭唧唧道歉的时候才会跟我对视。
“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很安静,以至于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我太自恋了。
然后他就开始支支吾吾,一直到绯红从他的脖颈蔓延到他的耳根。
“不,我不敢,跟你离得太近,我怕我会心动死掉。”
我…咳,我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因为我跑了。
这是我第一次落荒而逃。
我恨小时候的自己,教唆内藤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
“妈妈说对待喜欢的人要坦诚,想什么就说什么才对。”
那会就很小大人的我就这么学着大人的样子,让小胖子别总是言不由衷。
好像只是因为,我不想给他吃我的棒棒糖,我就实话实说了,然后小胖子就哭了,于是我说了这段话安慰他。
小胖子很聪明地理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想分享自己的棒棒糖但是我喜欢他。
“我,我明白了。”
他那会还是泪眼汪汪的,特别乖巧地点头。
我只是觉得忽悠过去了,却没想到后来小胖子学会了“坦诚”之后我会有多少麻烦。
“樱井,我只想和你玩。”
“樱井,你能不能只和我玩。”
“樱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搬走,我妈妈可以天天给你做你爱吃的可乐饼。”
“樱井,长大以后你能不能嫁给我。”
“樱井,呜呜…我只要樱井,我不要和樱井分开。”
小胖子搬走之前确实把“坦诚”贯彻到底了。
这让我在大人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他们总是笑着说我给自己找了个小男朋友,那会小小的我就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叫颜面尽失。
最让我受不了的就是,内藤现在也这样。
我落荒而逃之后,再回到班级就发现他变成了我的后桌。
好啊,并排走不行,前后桌可以接受是吧。
“怎么回事?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老师说同学可以私下商量换位,我跟三条同学说我喜欢你,他就很识相地跟我换位了。”
内藤低着头不怎么敢跟我对视,声音轻轻柔柔地传到了我的耳畔。
闻言,我一边面红耳赤地叫内藤闭嘴,一边转头看见坐在了原来内藤的位置,朝我笑得暧昧的三条,他跟我做了一学期的后桌,结果内藤来了他说换位就换位。
我对这两个人都感到无语,尤其是内藤显然完全没有觉得自己随便表白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但是这是学校啊,每当他又要开口说什么危险的话,我就会用目光警告他,他委委屈屈闭上嘴,一天下来头却越来越低。
眼见着其他关心他的同学都瞅出不对劲来,我赶紧把他带到了无人的教室,打算跟他来个约法三章。
“为什么我每次要跟别人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都不让。”
内藤的眼睛有种不谙世事的美,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一直保持着小胖子时期的智商没有进步。
我还没兴师问罪,他却倒反天罡。
“你当着我面跟别人说你喜欢我,你听听这对吗?我会很不自在的啊。”
听完我说的话他的眼睛亮了亮,我仿佛看见他的脸颊两侧垂下的耳朵立了起来。
“所以说,只要你不在场,我就可以跟别人说我喜欢你对吗?”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他的直球了。
他真的没有所谓羞耻这种感觉吗,不都说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都最好面子吗?
我扪心自问一下,除了孩童时期,我几乎不再会表达外露的情感,毕竟家人也没有这种习惯,我自然也感情内敛。
如果内藤表白的对象不是我,我大概会很敬佩他。
“你这样让我很苦恼,我不擅长处理这种感情,也没有多少人会关心我们的关系。”
我认真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好好回答他的问题,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你喜欢我对吧,我知道了,我们两个知道就够了,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
内藤低头注视着我,我强迫自己目视前方,不然就会被他湿漉漉的眼睛打败。
“以后在外面,我叫你内藤同学,你叫我樱井同学。”
我继续说着,心想他的眼睛好像有点暗淡了。
“我们在外面要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但是关于你喜欢我这件事,”我顿了一下,没来由的感觉脸颊发烫,“我会认真考虑的。”
我看见他的眼泪在眸子因为惊喜眨动中落了下来。
“说实话我喜欢仪式感,你的表白好草率,而且一点都不认真。”
我骗他的,他每次说喜欢我的时候都真诚得要命,感觉透过他的皮肤我可以看见他的心脏,在看见我的时候鲜活而有力地加速跳动。
我就是坏心地想为难他,想看他换着花样讨好我,就像小时候每次找我玩都会给我带各种各样的糖果,有些甚至粘腻腻地化在了糖纸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是他过于期待而把糖一直攥在手心导致的吧。
好傻。
我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心跳却一直在加快。
我要小心。我提醒自己,这么早就对他心动,可就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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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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