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深冬，青桉镇下了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雪片像撕碎的云，一夜之间把校园裹成素白的信封。
早读铃响，高三教学楼的窗沿结出一排冰凌，日光一照，像倒挂的钻石。
沈欲星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声进教室，怀里抱着昨晚刚打印的实验报告——
【用声音测量心跳频率——误差 ≤1.7%】
那是她和林叙白为创新实验赛熬出的最终稿。
报告封面上，两人并排签了名，墨迹被暖气烘得微微发亮。
第一节课是物理周测。
老严抱着一沓答题卡进门，镜片上蒙着霜。
他把卷子往讲台一放，声音比外头的风还冷：
“四十分钟，题量不大，难度不低。考完立刻讲评。”
沈欲星搓搓冻得发红的手指，接过卷子，心口却莫名发热。
第一道大题，就是实验赛的简化版——
【利用手机麦克风测量瞬时心跳，并分析误差来源。】
她愣了半秒，下意识回头。
林叙白坐在倒数第二排，冲她竖起食指，比了个无声的“1”。
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第一问用他们昨晚推导的公式，第二问用修正算法。
沈欲星低头，笔尖在雪白色的答题卡上沙沙作响，像雪片落在屋檐。
四十分钟到，老严敲讲台：“停笔！”
沈欲星写完最后一个符号，长吐一口气，白雾在冷空气中结成小团。
林叙白起身收卷，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答题卡，留下一点温度。
卷面左上角，他悄悄写了极小的一行字：
【雪落答题卡，答案在心里。】
午休，教室暖气坏了。
同学们纷纷转战图书馆或空教室，只剩沈欲星和林叙白留在原位。
老严把实验赛的最终名单贴在门口——
【青桉中学代表队：沈欲星、林叙白】
下面一行小字：
【省赛时间：1 月 6 日；地点：江城大学】
沈欲星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林叙白把保温杯推过来，里面是刚冲好的红糖姜茶，热气在冷空气中拧成一股白绳。
“还有三周，来得及。”
沈欲星捧着杯子，指尖被烫得发红：“如果输了呢？”
林叙白把错题集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他画的那条心电图：“那就再跑一次。”
下午，雪越下越大。
老严破例提前放人，理由是“怕你们冻成冰雕”。
沈欲星和林叙白留在实验室，把示波器、麦克风、心率带重新校准。
心跳波形在屏幕上跳成一条绿色河流，起伏温柔。
沈欲星戴着心率带，跑楼梯三分钟，再回到传感器前。
屏幕上，心率从 82 跳到 138，误差 0.8%。
林叙白把数据记录下来，在实验日志末尾写：
【雪天测试，误差缩小 0.3%，原因：低温降低皮肤电阻。】
写完，他把笔递给沈欲星：“签名。”
沈欲星在“实验员”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笔迹和他并排，像两条并肩的雪道。
傍晚，雪停了。
校园被路灯照成柔软的橙色。
沈欲星和林叙白踩着积雪回宿舍，脚印一深一浅，像摩尔斯电码。
走到教学楼拐角，林叙白忽然停下，从书包里拿出一只蓝色信封。
信封很轻，却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省赛前的最后一份礼物。”
沈欲星拆开，里面是一张薄薄的胶片，胶片上刻着极细的心跳波形，末尾连在一起，像一条心电图。
胶片背面，用铅笔写着：
【雪落在答题卡上，答案在你心里。】
沈欲星把胶片贴在错题集最后一页，旁边写上日期：12.20。
林叙白把信封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她手心：“省赛那天，再打开。”
夜里，沈欲星回到宿舍。
她把胶片举到台灯下，心跳波形在灯光下微微晃动，像一条会呼吸的河。
窗外，雪又开始下，无声地覆盖了整个校园。
沈欲星把错题集摊在桌上，翻到最后一页，轻轻写下：
【雪落在答题卡上，答案在我心里，也在你眼里。】
她合上本子，把胶片贴在胸口，像贴住一场未完成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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