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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雪山狼烟(8)

狼域烽烟

突然,帐篷的兽皮被猛地掀开,一股寒风裹挟着雪粒灌了进来,瞬间浇灭了半堆篝火。一只虎癸氏的狼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深褐色的毛发上沾满了血污和泥浆,右耳缺了半片,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前爪死死扒着冥启的石板,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慌什么!”冥启的怒吼像块巨石砸进帐篷,独眼里的火光骤然变得凶狠,“骨策呢?要塞拿下来了?”

那只狼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抬起前爪,将嘴里叼着的东西扔在冥启面前。那是一截秃毛丛生的断尾,上面还沾着冻结的血块和泥土,尾尖的皮肤皱缩着,露出里面惨白的骨头——冥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骨策的断尾,是二十年前被雪狼咬断的标记,是虎癸氏营地所有人都熟悉的“勋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冥启的独眼里先是闪过茫然,随即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取代。他死死盯着那截断尾,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爪子里的岩羊骨在无意识中被捏得粉碎。骨缝里的骨髓混着碎骨渣,扎进他的掌心,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

“嗷——!”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冥启喉咙里炸开,像雪崩时的惊雷在营地深处回荡。他猛地将断尾踩在脚下,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独眼里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开来。石板上的岩羊骨碎片被他的爪子刨得四处飞溅,有几片甚至弹到了帐篷外,惊得守夜的狼发出慌乱的嚎叫。

“苍牙……”冥启的声音嘶哑如破锣,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腥气,“我要你……血债血偿!”

他猛地抬起前爪,重重拍在石板上。整座巢穴都在震颤,地窖里的新狼发出惊恐的尖叫,以为又要发生雪崩。冥启却像没听见,只是死死盯着那截断尾,独眼里的怒火渐渐凝成实质,仿佛要将这截象征耻辱的尾巴,连同黑岩要塞的每一寸土地都烧成灰烬。

就在这时,一阵隐约的狼嚎从黑岩要塞的方向传来。那声音短促而尖锐,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虎癸氏营地的寂静。紧接着,更多的嚎叫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此起彼伏,震得帐篷的兽皮簌簌发抖,连篝火的余烬都被震得跳起半尺高。

那是雪狼群的嚎叫,是苍牙的宣告,是压垮冥启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狼集合!”冥启猛地站起身,庞大的身躯撞得帐篷的木柱咯吱作响,“带上松油和火石!拿上磨尖的石片!”他的独眼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爪子指着黑岩要塞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獠牙,“我们去黑岩要塞——把那只杂色狼的巢穴,变成他的坟墓!”

巢穴外的狼嚎声骤然炸响,像一锅煮沸的血水。新招募的狼虽然胆怯,却被冥启的疯狂感染,纷纷叼起武器冲出帐篷;幸存的老兵则沉默地磨利爪子,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兴奋,只有一种沉重的决绝——骨策的死,意味着休战的彻底终结,接下来的,将是不死不休的血战。

冥启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断尾,用爪子将它狠狠踩进石板的缝隙里。断尾的皮肤在重压下裂开,冻结的血块融化成暗红色的水,顺着石板的纹路往下渗,像在绘制一张复仇的地图。他转身冲出帐篷,独眼里的火光在雪地里拉出长长的影子,身后跟着黑压压的虎癸氏狼群,像一股裹挟着仇恨的黑色洪流。

日曲卡雪山的风再次变得凛冽起来。雪粒被卷成旋转的漩涡,打在狼的皮毛上发出细密的声响,像无数细碎的牙齿在啃噬着大地。黑岩要塞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雪狼群的嚎叫还在持续,像一面战鼓,敲打着每个虎癸氏狼的心脏。

冥启的队伍越走越快,深褐色的洪流在雪地上拉出蜿蜒的痕迹。新狼们开始唱起古老的战歌,那是虎癸氏代代相传的调子,歌词里满是撕咬和掠夺的快感;老兵们则沉默地跟在后面,爪子里的石片被体温焐得发烫,他们想起了雪崩里死去的同伴,想起了骨策那张总是算计的脸,想起了黑岩要塞石墙上那些冰冷的狼骨。

两刻钟后,他们在雪原中央与雪狼群遥遥相望。

黑岩要塞的狼站在东侧的高地上,暗灰杂白的毛发在风雪中像一群蓄势待发的幽魂。苍牙站在最前面,左前爪的旧疤在雪光中泛着红,像一条苏醒的血蛇。他的身后是石墩庞大的身影,是风耳纯白的鬃毛,是二十匹眼神凶狠的雪狼,每个人的爪子里都攥着磨尖的黑曜石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虎癸氏的队伍在西侧的洼地停下,深褐色的洪流与雪白色的高地之间,隔着一片空旷的雪原,像一条无形的界线。风在中间呼啸着,卷起地上的雪粒,形成一道模糊的屏障,却挡不住双方眼睛里燃烧的火焰。

那是仇恨的火,是为了死去同伴复仇的火;是生存的火,是为了争夺日曲卡雪山领地的火;是战争的火,是宣告休战彻底终结的火。

苍牙的嚎叫突然在高地上炸开,短促而尖锐,像一道划破风雪的闪电。雪狼群的呼应如潮水般涌来,震得东侧的岩石都在微微颤抖。冥启的独眼里瞬间燃起更旺的火焰,他猛地扬起前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虎癸氏的狼嚎如雷贯耳,将西侧的洼地变成了沸腾的怒海。

没有试探,没有喊话,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苍牙的身影率先冲出高地,暗灰杂白的鬃毛在风雪中炸开,左前爪的旧疤在奔跑中绷得发红。冥启紧随其后,琥珀色的独眼里只有苍牙的影子,庞大的身躯像一辆失控的战车,碾压着雪地上的一切。

两群狼的洪流在雪原中央轰然相撞,利爪撕裂皮毛的脆响、獠牙咬碎骨头的闷响、受伤的哀嚎、胜利的嘶吼……瞬间填满了整个日曲卡雪山的峡谷。雪地上的界线被鲜血染红,又很快被新的雪粒覆盖,却掩盖不住那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

苍牙与冥启的身影在混乱中相遇,利爪与獠牙的碰撞迸出火星,在风雪中划出短暂的光亮。苍牙的左爪精准地拍向冥启的独眼,却被对方用肩膀撞开;冥启的獠牙擦过苍牙的喉咙,带起一串血珠,却没能咬断那根坚韧的气管。

他们在雪地里翻滚、撕咬、撞击,像两头缠斗的巨兽,将所有的仇恨都倾注在爪牙之间。周围的厮杀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彼此的喘息和怒吼,清晰得如同心跳。

日曲卡雪山的风,卷起地上的血污和雪粒,在天空中形成一道诡异的红雾。战争的号角,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重新吹响,悠长而凄厉,宣告着一个血腥时代的开始。而苍牙左前爪的旧疤,在每一次与冥启碰撞时都会剧烈地疼痛,却让他更加清醒——这场战争,从骨策的断尾被扔进冥启巢穴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当最后一缕夕阳沉入日曲卡雪山的主峰,这场爆发在雪原中央的厮杀逐渐停息。

雪地上铺满了狼的尸体,深褐色与暗灰杂白的皮毛交缠在一起,像一块被血浸透的破布。虎癸氏的狼群退回了西侧洼地,冥启站在尸堆边缘,独眼里的火焰依旧未熄,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是苍牙的黑曜石片留下的痕迹,深可见骨。他看着黑岩要塞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舔舐伤口,更像在酝酿下一次扑杀。

苍牙也带着雪狼撤回了要塞,左前爪的旧疤裂了口,鲜血染红了半条腿。风耳用草药帮他包扎时,他望着雪原上那些渐渐僵硬的尸体,突然低声说:“这只是开始。”

石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庞大的身躯上沾着雪和血:“狼王,我们赢了这场,杀了他们十七匹,自己只损失五匹。”

“赢?”苍牙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冷冽,“你看那些尸体,像不像日曲卡雪山埋下的种子?”他指向虎癸氏营地的方向,“冥启今晚就会清点伤亡,明天就会重新磨利爪子。他失去的不仅是十七匹狼,还有骨策——那个能帮他算计的脑子没了,剩下的就只有疯劲。”

风耳的耳朵动了动:“疯劲?”

“对,疯劲。”苍牙的目光掠过雪山主峰,那里的雪线在暮色中泛着青黑,“一只被仇恨逼疯的狼王,会做出比雪崩更可怕的事。他会烧了我们的储存洞,会堵死青岩河的冰坝,会让所有能喘气的东西都卷进这场战争。”

夜色渐深,黑岩要塞的篝火重新燃起,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雪狼们啃着冻硬的肉干,没人说话,只有牙齿撕咬肉块的声响,像在提前演练下一次厮杀。苍牙坐在瞭望塔上,左前爪的旧疤在火光中隐隐作痛,他知道,今晚倒下的三十多具尸体,不过是这场漫长战争的第一捧骨殖。

虎癸氏的营地同样灯火通明。冥启将骨策的断尾埋在了帐篷前的石板下,上面压了块磨尖的狼骨,像一座简陋的墓碑。他没有惩罚任何退缩的狼,只是让疤脸把所有的松油和火石搬到最前排,独眼里的光在黑暗中像两簇鬼火。

“明天,我们去烧了桦叶林。”冥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苍牙不是在乎那些会爬树的狼吗?我就把他们的巢穴变成火海。”

疤脸愣了愣:“狼王,桦叶林有萧河的狼守着……”

“萧河?”冥启冷笑一声,独眼里闪过狠戾,“一只只敢在水里扑腾的耗子,难道还敢上岸和我抢骨头?”他用爪子指向黑岩要塞的方向,“告诉所有狼,今晚好好睡,明天天亮,我们让日曲卡雪山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战争。”

夜风吹过日曲卡雪山的每一道峡谷,带着雪粒和血腥味,像在低声吟唱一首古老的战歌。黑岩要塞的狼嚎与虎癸氏营地的嘶吼偶尔在风中碰撞,又很快被风雪撕碎,却在雪山的冻土下埋下了更深的仇恨。

苍牙望着冥启营地的火光,突然想起老灰说过的话:“日曲卡的雪下,埋着千百年的恩怨,每一场战争都是恩怨的回声。”他摸了摸左前爪的旧疤,那里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像在与雪山深处的某种力量共鸣。

这场雪原上的厮杀,不过是回声的第一个音节。

接下来,会有更猛烈的咆哮在峡谷里回荡,会有更多的狼骨被埋进冻土,会有更大的火焰烧红雪山的夜空。冥启的独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火,苍牙的爪尖凝着生存的冰,他们的恩怨就像日曲卡雪山的雪线,永远在碰撞,永远在纠缠,永远在这片土地上,伴随着一场又一场战争,跳着不死不休的舞。

而雪山,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将每一滴血、每一声嚎、每一段恩怨,都刻进自己的岩层里,等待着某一天,被新的风雪覆盖,又在新的厮杀中,重新显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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