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芽瘫坐在地上,看着叶眉的尸体,看着雪狼们冲进营地,将那些曾经跟随桦影的桦叶狼一一斩杀,惨叫声和哀嚎声在林子里回荡,惊飞了树上的夜鸟。他突然明白,所谓的“联盟”,不过是苍牙吞并一切的借口,而弱小的桦叶狼,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当天亮时,西麓林地的厮杀声停了。风耳带着二十匹狼返回中央平原,身后跟着三十余匹瑟瑟发抖的桦叶狼——都是些老弱妇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们的黄褐毛发上沾着血和泥土,像一群被遗弃的羔羊。
苍牙站在堡垒的石门前,看着他们走近。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恐惧的眼睛,突然开口,声音洪亮得传遍了整个平原:“从今天起,没有雪狼、没有冰原狼、没有桦叶狼,只有——雪原帝国!”
“嗷——”雪狼们发出震天的嚎叫,声音震落了松树上的积雪。桦叶狼们吓得缩起身子,不敢抬头。苍牙看着这一切,左前爪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粉白,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云雾山的烈山和萧河,西北角的冥启,还有荒原上的沙暴,都在盯着这片土地。但他不怕,他已经握住了最锋利的刀,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帝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明白——日曲卡雪山的规则,由他苍牙来定。
老灰走到他身边,独眼望着云雾山的方向,那里的晨雾正浓,像藏着无数双眼睛。“路还很长。”他低声说。
苍牙点头,目光投向远方的雪山。阳光刺破云层,洒在中央平原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在为这个新生的帝国,镀上一层金色的铠甲。而在那光芒之下,隐藏着多少鲜血和牺牲,或许只有风雪知道。
第三十章:云雾联盟的诞生
冰齿和叶眉的死讯像被狂风卷着的雪粒,只用了两天就铺满了云雾山的每一道峡谷。烈山蹲在黑风口的悬崖边,黑灰色的毛发被西北风吹得根根倒竖,头顶那撮标志性的红毛在阴沉的天色下像团将熄未熄的火焰,随时可能被风雪彻底吞没。
石敢从浓雾里钻出来时,獠牙上还沾着晨霜。这匹灰黑色的公狼是烈山最信任的副手,右耳缺了一块——那是去年和虎癸氏厮杀时被疯劲咬掉的。他嘴里叼着一块染血的冰原狼毛,雪白的毛丝间还缠着几缕暗红的血痂,显然是从冰原边界的雪崩堆里扒出来的。
“苍牙吞并了冰原和桦叶。”石敢把狼毛扔在烈山脚边,爪子在冻土上划出三道深痕,“冰原的八十匹狼,桦叶的五十匹狼,现在全归他了——算上原本的雪狼,足足一百五十匹。黑风口的巡逻队说,他们昨天已经开始往边界运石块,像是要修堡垒。”
烈山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在阴云下收缩成针尖。他低头盯着那块冰原狼毛,雪白的毛丝上沾着的血已经冻成了硬块,指尖一碰就簌簌往下掉渣——那是冰齿的毛,他认得,三年前在争夺中央平原猎场的谈判上,这匹雪白的狼王曾用爪子拍着他的肩膀,说“云雾山和冰原唇齿相依”。如今唇已裂,齿将亡,下一个会是谁?
“啪!”烈山的右爪狠狠拍在身下的岩石上,石屑像雨点般溅起,在风中打着旋儿落下。悬崖下传来沉闷的回响,惊得几只藏在岩缝里的雪雀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他的红毛,带起一阵细碎的羽絮。
“这匹暗毛狼,胃口比冥启还大!”烈山的吼声混着风声,像块被砸碎的冰棱,“冥启只想要地盘,他是想把整个日曲卡雪山的狼都变成他的奴才!”他突然转身,红毛在风中剧烈晃动,“石敢,你带三匹最快的狼,去请芸娘和萧河。告诉他们,三天后在主峰会面——再躲着不见,我们迟早都得变成苍牙冰窖里的冻肉!”
石敢领命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烈山的爪子在岩石上抠出了五个血洞。黑灰色的狼爪上渗着血珠,在冰冷的岩石上晕开,像一朵正在凋零的花。他知道,烈山不是在吓唬谁——苍牙的雪狼已经在黑风口对面的冰原上竖起了界碑,碑上用狼血写着“雪原帝国”四个大字,那字迹嚣张得像是在宣战。
芸娘收到消息时,正在月牙溪边给猴群分野果。银灰色的毛发在透过云层的碎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尾尖的白毛沾着几滴水珠,是刚帮小猴摘藤蔓上的野莓时蹭到的。她蹲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爪子里捏着颗紫黑色的越橘,正耐心地喂给一只断了腿的老猴——那是去年雪灾时被虎癸氏的狼咬伤的,一直由桦叶狼照顾。
“芸娘大人,石敢来了。”雨足的声音从溪边的柳树林里传来。这匹浅灰色的母狼是芸娘的副手,爪子上总沾着草药的清香,此刻她正用尾巴拨开垂落的柳条,露出身后站着的石敢。
芸娘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把最后一颗越橘塞进老猴嘴里,才慢悠悠地转过身。银灰色的目光落在石敢身上,看着他耳后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嘴角的冰霜还没化透,突然笑了:“烈山倒是沉不住气。”
石敢把烈山的话复述了一遍,说到“再躲着不见就成冻肉”时,雨足忍不住皱起眉:“他凭什么命令我们?芸娘大人,萧河那边还没回信呢,我们……”
“萧河会来的。”芸娘打断她,声音轻得像溪边的风。她弯腰捡起一片落在青石上的柳叶,指尖划过叶片上的脉络,“苍牙在冰原立了‘雪原帝国’的碑,黑风口的猎场已经被他占了一半——萧河的溪涧狼群靠鱼过冬,现在苍牙把冰道修到了溪涧上游,他们的鱼群都往云雾山这边跑,他比谁都急。”
雨足还是不解,爪子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药囊:“可烈山的脾气您知道,他总想着当盟主。我们和他结盟,迟早得被他拖进和苍牙的死斗里——桦叶狼的教训还不够吗?”
芸娘抬头望向云雾山主峰的方向,那里的浓雾像块巨大的白幕,把山顶的积雪遮得严严实实。“叶眉的错,在于她想在苍牙和冰齿之间走钢丝。”银灰色的狼爪轻轻敲着青石,发出清脆的“笃笃”声,“但我们不一样——云雾山不是桦叶领地,烈山再横,也得看萧河的脸色;萧河再阴,也离不了我们的草药。”
她突然站起身,尾巴对着雨足轻轻一摆:“去把去年储存的草药分一半出来。”银灰色的身影在柳树林里穿行,声音隔着枝叶传回来,“最好的那批,给烈山送伤药,给萧河送防雪盲的浆果——就说是‘结盟的诚意’。”
雨足愣在原地,看着芸娘的尾巴尖消失在柳树深处,才讷讷地问石敢:“我们真的要和他们联手?苍牙的雪狼……”
“芸娘大人自有道理。”石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他想起三年前,正是芸娘用一味“迷魂草”让偷袭云雾山的虎癸氏狼陷入昏迷,才保住了整个黑风口——这匹银灰色的母狼看似温和,爪子里藏着的算计比萧河的毒箭还厉害。
当天下午,两匹桦叶狼背着沉甸甸的草药袋,跟着石敢往烈山的营地走去。雨足站在溪边,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浓雾里,突然发现刚才那只断腿的老猴正蹲在青石上,手里拿着颗没吃完的越橘,对着芸娘离开的方向吱吱叫——像是在提醒什么。她摇摇头,转身往药圃走去,那里的防风草该收了,冬天前得晒足太阳,不然治不了冻伤。
三日后清晨,云雾山主峰的祭坛前,三匹狼王终于会面。
烈山到得最早,黑灰色的身影裹着件雪豹皮披风,那是去年冬天他单枪匹马咬死的成年雪豹,皮毛厚实得能挡住刀砍。他站在祭坛最高的石阶上,红毛在山风里张扬地飘动,身后跟着石敢和二十匹精壮的公狼,每匹狼的腰间都别着石斧,斧刃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萧河是踩着约定的时辰到的。灰黑色的毛发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溪涧里钻出来,尾尖还滴着水——他总喜欢用这种方式出场,仿佛随时能钻进水里消失。身后跟着的十匹狼都背着渔叉,叉尖缠着水草,身上的鱼腥味盖过了狼族的气息,那是溪涧狼群独有的标志。
芸娘来得最晚。银灰色的身影在浓雾里像团流动的月光,身后跟着雨足和五匹背着药囊的母狼,没有带任何武器,只有药囊里传来淡淡的薄荷香。她走到祭坛前时,烈山正用爪子敲着祭坛中央的石碑,萧河则蹲在一旁,用渔叉的尖端在地上画着圈,像是在计算什么。
“既然都来了,就别浪费时间。”烈山率先开口,红毛在风中抖落几片霜花,“我提议,成立‘云雾联盟’。”他的爪子指向石碑上刻着的云雾山地图,“我们三方共享猎场——黑风口归我,溪涧归萧河,南麓的草药圃归芸娘;共守边界,谁被苍牙打了,另外两方必须出兵相助。”
萧河抬起头,灰黑色的瞳孔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他用渔叉挑了挑地上的圈,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共享猎场?烈山,你去年冬天偷了我溪涧里三十条鲑鱼,怎么算?”
烈山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红毛炸开:“那是因为你们的鱼群跑到了我的领地!我没让你赔我被鱼群踩坏的苔藓就不错了!”
“够了。”芸娘突然开口,银灰色的身影走到两人中间,爪子轻轻按在石碑上。石碑上刻着云雾山历代狼王的名字,最古老的那行已经被风霜磨得模糊,“我们是来结盟的,不是来算旧账的。”
她转身面对烈山和萧河,目光平静得像月牙溪的水面:“苍牙的雪原帝国像块滚雪球,现在已经压到黑风口了。我们争来斗去,只会让他一个个吃掉——就像他吃掉冰齿和叶眉一样。”
萧河的渔叉尖在地上顿了顿,灰黑色的毛发微微颤动。他想起昨天收到的消息,苍牙的雪狼已经开始在溪涧上游修水坝,说是“为了让鱼群更集中”,实则是想断了溪涧狼群的活路。
烈山的红毛也慢慢平复下来。他看着芸娘爪子按的地方,那是二十年前他父亲的名字,老狼王就是被冥启和苍牙的父亲联手逼死的——仇恨像冰下的暗流,始终在他血脉里涌动,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那你说怎么办?”烈山的声音缓和了些。
“谁也不当盟主。”芸娘的声音清晰地传遍祭坛,“我们三足鼎立,猎场照旧,但边界互通——我的草药给你们用,萧河的鱼分我们一半,烈山的巡逻队帮我们守南麓。”她顿了顿,银灰色的目光扫过两人,“遇到战事,投票决定——两票同意就出兵,一票反对就作罢。这样谁也压不住谁,也谁都离不开谁。”
萧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没反驳。烈山皱着眉想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得立誓——谁背叛联盟,就像这石碑一样,被天雷劈碎。”
芸娘让雨足拿来三块狼骨。都是从老死的狼王墓里取的,雪白的骨头上还留着岁月的纹路。三匹狼各拿起一块,用獠牙在骨头上深深咬下——烈山咬得最狠,骨渣嵌进齿缝里,红毛上溅着血丝;萧河咬得又快又准,齿痕整齐得像用石刀刻的;芸娘咬得轻却深,齿痕边缘渗出细密的血珠,像串红色的珠子。
“埋了吧。”芸娘把带血的狼骨递给雨足。三截骨头被并排埋在祭坛中央的土里,上面盖了层混着松脂的泥土——这是云雾山最古老的结盟仪式,血誓为盟,松脂为证,只要泥土不被掀开,誓言就永远有效。
仪式结束时,浓雾刚好散去。阳光洒满祭坛,照在三匹狼不同颜色的毛发上——黑灰、银灰、灰黑,在晨光里竟有种奇异的和谐。石敢突然指着黑风口的方向,那里的云层裂开一道缝,能隐约看到雪原帝国的边界线上,正有黑影在移动——是苍牙的巡逻队。
“他在看。”萧河的渔叉指向那道黑影,“他想知道我们会不会打起来。”
烈山的爪子攥紧了腰间的石斧:“让他看着。”
芸娘抬头望向天空,一群雪雀正排着队往南飞,翅膀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冬天快到了。”她轻声说,“苍牙想等我们内讧,我们就偏要让他看看,云雾山的狼,骨头是硬的。”
结盟的消息传到中央平原时,苍牙正在堡垒的石厅里召开雪原帝国的第一次会议。
石厅中央铺着一张巨大的驯鹿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雪原帝国的疆域——从冰原的最北端到桦叶领地的南麓,红得像片凝固的血海。一百五十匹狼按族群分成三排:前排是雪狼,暗灰色的毛发在火把光下泛着冷光;中间是冰原狼,雪白的毛丝上还沾着未化的霜;后排是桦叶狼,黄褐带黑斑的毛发显得有些瑟缩,头都不敢抬。
风耳站在苍牙身后,左耳的伤疤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像条沉睡的蛇。他手里拿着根狼骨制成的教鞭,正指着地图上的黑风口:“昨天的巡逻队回报,烈山在黑风口增派了三十匹狼,萧河的溪涧里多了二十个渔叉架,芸娘的南麓药圃外……”
“知道了。”苍牙打断他,暗灰色的爪子在地图上的云雾山位置轻轻敲击,节奏沉稳得像心跳,“他们终于还是联手了。”
老灰从阴影里走出来,独眼扫过噤若寒蝉的桦叶狼。这匹老狼今天穿了件熊皮坎肩,是去年冬天苍牙给他的,说是“免得你这把老骨头冻散了”。他走到地图前,用爪子圈出云雾山的三个核心区域:“烈山的黑风口地势险,萧河的溪涧易守难攻,芸娘的南麓草药多——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刚好补上了彼此的软肋。”
苍牙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他想起冰齿死前的怒吼,想起叶眉最后那双不解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两匹狼死得不算冤——至少让他看清了,软弱和犹豫在这片土地上,从来都是死路一条。
“冬天快到了。”苍牙的声音传遍石厅,雪狼们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冰原狼和桦叶狼则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他们囤的草药够不够?鱼干够不够?猎场里的雪兔能不能熬过三个月?”他的爪子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把云雾山和雪原帝国的边界框得死死的,“答案是——不够。”
风耳的眼睛亮了。他突然明白苍牙的意思——云雾联盟看似牢固,实则各怀鬼胎。烈山的狼群耗粮最多,萧河的鱼干存不了太久,芸娘的草药总有耗尽的一天,只要卡住边界,不用开战,冬天就能拖垮他们。
“加固冰道的防御。”苍牙对风耳下令,教鞭指向黑风口的位置,“在那里设三道防线——第一道埋尖石,第二道泼冷水冻冰墙,第三道藏弓箭手。告诉巡逻队,谁敢越界一步,就射穿他的耳朵。”
“是!”风耳领命时,雪白的爪子在石地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苍牙又看向老灰:“让冰原狼去清理黑风口的积雪,把冰道拓宽三倍——表面要光,底下要实,等开春融雪,就是我们的运兵道。”
冰原狼们低着头应了声,声音里带着恐惧。他们知道,这是苍牙在试探他们的忠诚,稍有迟疑,或许就会像冰齿一样,变成雪崩堆里的一具无名尸。
会议结束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石窗照进大厅,在地图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刚好把“云雾联盟”和“雪原帝国”分成两半。苍牙站在光带边缘,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暗灰色的毛发上落着几粒从屋顶掉下来的雪渣——日曲卡雪山的第一片雪花,已经悄然而至。
云雾山西北角的山洞里,火把的光芒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冥启坐在一块铺着熊皮的石榻上,银灰色的条纹在火光下像流动的蛇,右后腿的伤疤已经长平,只是走路时还会微微跛着——那是去年被苍牙咬的,他说这道疤要留着,等咬死苍牙那天,再用他的血来涂。
疯劲正在清点虎癸氏的残狼。黑毛上的伤疤在火光下扭曲着,像一张张要噬人的嘴。他手里拿着块兽皮,上面用炭笔写着名字:“能打的还有三十五匹,母狼十七匹,幼狼九匹——比上个月多了三匹幼狼,是从冰原逃过来的。”
冥启没有抬头,只是用爪子摩挲着石榻上的一道刻痕。那是他用来记日子的,每道痕代表一天,从被苍牙赶出中央平原那天开始,已经刻了整整一百八十道。
“云雾联盟成立了?”冥启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爪子突然停在刻痕上——今天的痕还没刻,或许该等个特别的日子再补上。
疯劲的尾巴尖扫过地上的狼骨,发出细碎的响声:“烈山、芸娘、萧河,在主峰会了面,还埋了血骨立誓。苍牙那边……已经开始在黑风口修防线了。”他凑近一步,黑毛几乎贴到冥启的银灰色条纹上,独眼闪烁着贪婪的光,“我们要不要趁机……”
“不。”冥启打断他,浑浊的琥珀色右眼死死盯着石榻上的刻痕,仿佛要将那些凹痕看穿。他抬起右爪,指尖划过最新的一道刻痕——那是昨天刚刻的,边缘还带着新鲜的石屑。“让苍牙和云雾联盟先打。”
疯劲的耳朵微微耷拉下来,黑毛下的伤疤因不解而绷紧:“可是……”
“没有可是。”冥启的声音突然转冷,银灰色的毛发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苍牙的雪狼刚吞并冰原和桦叶,正是士气最盛的时候;云雾联盟刚成立,还没来得及内讧——这时候我们上去,就是替他们挡刀子。”他顿了顿,爪子在刻痕上重重一按,石屑簌簌落下,“我们要等,等他们两败俱伤。”
疯劲的独眼亮了。他终于明白冥启的盘算——让苍牙和云雾联盟在冬天拼消耗,虎癸氏则躲在山洞里养精蓄锐,等开春雪化时,无论是哪一方赢了,都会是元气大伤,到时候他们就能像捡冻鱼一样,轻松夺回中央平原。
“我这就去安排。”疯劲转身时,黑毛扫过石榻边缘,带起一阵火星。他要去加固山洞的伪装,要去让母狼们多储存些肉干,还要去盯着云雾山的动静——确保这场“消耗战”能按冥启的计划进行。
冥启看着他消失在山洞深处的背影,突然用爪子抓起一块冻硬的兔骨,狠狠砸在岩壁上。兔骨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像一声压抑的怒吼。他知道疯劲在想什么,这匹疤脸狼早就觊觎虎癸氏的狼王之位,但他不在乎——只要能杀了苍牙,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就算暂时让疯劲得意又何妨?
洞外的风越来越大,卷起的雪粒打在石墙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冥启重新低下头,用爪子在石榻上刻下今天的痕,边缘的石屑沾在他的银灰色毛发上,像撒了层霜。一百八十一道刻痕,每一道都浸着他的仇恨,也浸着对春天的渴望——到那时,他要让苍牙的血,染红整个中央平原的雪。
而在遥远的荒原,沙暴正站在一座沙丘顶端,棕黄色的毛发在狂风中像团燃烧的火焰。他的身后,是两百匹荒原狼,每匹狼的爪子上都沾着沙砾,獠牙因常年啃食仙人掌而带着一股苦涩的气味——这是群在沙漠边缘长大的狼,耐旱、耐饿,更耐得住寂寞。
野鬃从沙丘下爬上来,这匹灰黑色的公狼是沙暴的弟弟,左前爪少了一截——那是去年在争夺水源时被毒蛇咬掉的。他嘴里叼着块从云雾山边界捡来的狼骨,骨头上还留着清晰的齿痕,是雪狼的牙印。
“云雾联盟成立了。”野鬃把狼骨扔在沙暴脚边,爪子在沙地上划出云雾山的轮廓,“烈山、芸娘、萧河,还有苍牙的雪原帝国,现在整个日曲卡雪山都分成了两半。”
沙暴低头看着那块狼骨,棕黄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认得这齿痕,是苍牙的——三年前在争夺迁徙路线的谈判上,这匹暗灰色的狼王曾用爪子拍着他的肩膀,说“荒原狼不该涉足雪原的事”。如今看来,那句话更像是警告,警告他不要觊觎这片肥沃的土地。
“苍牙的雪狼在黑风口修防线,云雾联盟在囤粮。”野鬃继续说道,爪子在“苍牙”和“云雾联盟”之间画了道线,“他们迟早会打起来。”
沙暴突然笑了,笑声在狂风中像块被砂纸磨过的石头。他抬起头,望向日曲卡雪山的方向,那里的轮廓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打起来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贪婪,“打得越凶,中央平原的猎物就越容易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