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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云雾狼烟(15)

狼域烽烟

萧河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对着洞外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那不是臣服的哀嚎,也不是挑衅的怒吼,而是一种带着“合作”意味的、恰到好处的低吼——既表明了自己的位置,又没有暴露溶洞的具体情况。

“大王!”浪爪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您真要……”

“不然呢?”萧河打断他,眼神里的阴狠像淬了冰,“跟苍牙和冥启一样,被沙暴的人追得像丧家之犬?还是等着沙暴腾出手来,把我们这些‘盟友’也当成‘残敌’清理掉?”

他走到浪爪面前,用尾巴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是他难得的“温和”举动:“浪爪,你跟了我四年,该知道我的脾气。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河谷狼能活下去。现在跟沙暴虚与委蛇,是为了保存实力。等他带着主力回了荒原,云雾山还是我们的天下。”

浪爪低下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萧河擅长算计,却总觉得这次的“算计”,风险太大。沙暴那匹棕黄色的狼王,看起来可不像是会遵守“盟约”的角色。

“传令下去。”萧河转身走向洞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守住溶洞,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对外……就宣称我们在‘清理’河谷里的残敌,暂时不方便露面。等沙暴的主力离开云雾山,我们再出去。”

灰黑色的狼王站在洞口,望着被泥石流阻断的河道。浑浊的泥浆还在缓慢地流动,像一条凝固的血河,将原本清澈的河谷分成了两半。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沙暴现在需要他这个“盟友”来稳定云雾山的局势,不会轻易动他。

但萧河的心里很清楚,这所谓的“联盟盟主”之位,坐得未必安稳。苍牙那匹老狼诡计多端,既然能从红石崖逃出去,就绝不会善罢甘休;冥启的独眼狼虽然损失惨重,但疯劲那匹黑狼还在他身边,两人凑在一起,迟早会闹出乱子;更重要的是沙暴——那头来自荒原的饿狼,胃口大得惊人,绝不会满足于只带走芸娘这一件“战利品”。

雨渐渐小了,溶洞外的光线亮了几分。萧河舔了舔湿漉漉的鼻子,灰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他需要时间,需要机会,需要让河谷狼尽快恢复实力。

这场战争还没结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而他,必须成为最终的赢家。

第三十四章:沙暴的战利品

狼尸堆成的小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最底层是虎癸氏的暗红如炭,中间夹杂着雪原狼的暗灰杂白,最上面则铺着癸芸氏的银灰色——沙暴特意让人把这些狼尸按“族群”分类堆叠,像在展示一件精心完成的艺术品。腐肉的气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在空气中发酵,引来无数嗡嗡作响的飞虫,在狼尸堆上空盘旋,像一团黑色的迷雾。

沙暴站在狼尸堆前,棕黄色的毛发上沾满了泥浆和碎肉,脖颈处浓密的鬃毛纠结成一团,像一丛凝固的血草。他伸出爪子,轻轻拨弄着最顶端的一具银灰色狼尸——那是芸娘的副手雨足,瘸腿的特征格外明显。沙暴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用爪子将雨足的尸体推下狼尸堆,看着它在泥地里翻滚,发出沉闷的声响。

“清点清楚了?”沙暴舔了舔嘴角的血渍,目光越过狼尸堆,落在被藤蔓捆在岩石上的芸娘身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像一个刚刚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野鬃站在他身后,鬃毛上还挂着几缕碎肉和一片银灰色的狼毛——显然是刚才清理战场时留下的。他低下头,声音带着敬畏:“回大王,清点清楚了。虎癸氏的残部跟着冥启钻进了密林,苍牙那匹老狼跑向了冰裂谷,萧河带着他的河谷狼躲进了溶洞,不敢出来。”

他顿了顿,有些不安地补充道:“我们损失了十二匹狼,大部分是被泥石流冲散的,还有三匹……是被苍牙临死前咬伤,没能撑住。”

“废物!”沙暴猛地一脚踹在野鬃的侧腹上。不算太重,却足以让野鬃踉跄着后退几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连一条受伤的老狗都抓不住,留你们有什么用?!”

野鬃不敢吭声,只是低下头,用爪子紧紧按住被踹中的地方。他知道沙暴真正愤怒的不是“没抓住苍牙”,而是没能在苍牙手里讨到便宜。这位来自荒原的狼王,最在意的就是“绝对的力量”,任何形式的“失败”,哪怕只是小挫折,都会让他暴躁不已。

更何况,野鬃清楚地看到,刚才清点战利品时,大王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芸娘那匹银灰色的母狼。他显然是对这匹倔强的猎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苍牙的逃脱,无疑打扰了他的“兴致”。

沙暴没有再理会野鬃,转身走向芸娘。棕黄色的狼王故意放慢脚步,踩着泥地里的积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审问”伴奏。

芸娘蜷缩在岩石上,银灰色的毛发被泥浆和血污覆盖,原本光滑的皮毛纠结成一绺绺,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沙暴能看到,她的右后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断骨刺破皮肉的地方凝结着黑紫色的血痂,被雨水泡得发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即使如此,这匹银灰色的母狼依旧努力抬起头,露出的那只冰蓝色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恨意,像一柄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地刺向他。

沙暴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他见过太多卑躬屈膝的母狼,无论是荒原上的,还是云雾山的,只要他亮出獠牙,她们就会立刻趴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腹部表示臣服。但芸娘不一样——这匹银灰色的母狼,即使被捆住,即使受了重伤,眼神里的倔强也丝毫未减,像一块埋在冰雪里的宝石,越是敲打,越是闪亮。

“听说你能让猴群给你送果子?”沙暴蹲下身,用爪子轻轻抬起芸娘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像在说什么秘密,“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你给它们什么好处了?”

芸娘别过脸,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低吼,银灰色的毛发因愤怒而炸开,像一只被激怒的刺猬。她不想理会这匹荒原狼的废话,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虚弱,更不想让他从自己这里得到任何信息——哪怕是关于猴群的。

那些金丝猴是她的朋友,不是“毛茸茸的小东西”。在她受伤时,是猴群送来草药;在她缺少食物时,是猴群分享果子;在虎癸氏袭击时,是猴群在树上发出警报。她绝不会让这些善良的小生灵,落入沙暴这样的魔鬼手中。

“性子烈,我喜欢。”沙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的爪子顺着芸娘的下巴,滑到她的脖颈,轻轻摩挲着那里柔软的皮毛,“比荒原上那些只会摇尾巴的母狼带劲多了。跟着我,比跟着萧河那蠢货强多了。中央之地的猎物,你随便挑;那些猴群,你也可以继续管着。只要你点头,我可以让你做‘云雾山的王后’,地位仅次于我。”

他以为芸娘会动心——任何一匹狼,都无法拒绝权力和生存的诱惑。尤其是像芸娘这样失去族群、身受重伤的母狼,更应该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但他错了。

“放我走。”芸娘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沙暴,像两簇燃烧的冰焰,“否则,我会咬断自己的喉咙。”

沙暴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深褐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杀意。他最讨厌的就是“威胁”,尤其是被自己的“猎物”威胁。

但他的爪子最终还是松开了芸娘的脖颈。沙暴站起身,走到芸娘受伤的后腿旁,用舌头舔了舔那里的伤口——不是温柔的舔舐,而是带着惩罚意味的、用力的撕咬,疼得芸娘浑身发抖,却依旧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哀嚎。

“你的伤需要治。”沙暴松开嘴,看着伤口处重新涌出的血珠,声音冷得像冰,“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

他转身对着围在四周的荒原狼们发出一声高亢的嚎叫,声音穿透雨幕,在山谷中回荡:“留下十匹狼,守住中央之地,尤其是萧河的河谷,别让那匹灰毛狼耍花样!其他人,跟我回荒原!”

“是!”荒原狼们发出整齐的回应,声音里带着兴奋和疲惫。他们开始行动起来,有的去解开捆住芸娘的藤蔓(但没有解开绑住她前爪的部分),有的去收拾散落的武器和食物,还有的则用藤蔓将几具“有价值”的狼尸捆起来——显然是准备带回荒原,作为“战利品”展示。

两匹强壮的荒原狼走到芸娘身边,一左一右地架起她的胳膊,拖着她跟在沙暴身后。银灰色的母狼没有挣扎,只是将头埋得很低,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她的右后腿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与泥地里的其他血迹交织在一起,像一条蜿蜒的、破碎的丝带。

当他们经过狼尸堆时,芸娘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看到了雨足的尸体——那匹总是跟在她身后、瘸着腿却从不叫苦的副手,此刻正趴在泥地里,一只眼睛还圆睁着,似乎在无声地询问“大王,我们输了吗”。

芸娘的心脏像被狠狠揪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停下来,想为雨足合上眼睛,想对着那具冰冷的尸体说声“对不起”。但架着她的荒原狼用力拽了她一把,让她踉跄着向前,远离了那片象征着失败的狼尸堆。

棕黄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红石崖,像一条黄色的洪流,消失在山谷的尽头。被捆住前爪的芸娘夹在队伍中间,银灰色的身影在一片棕黄色中格外显眼,像一朵被狂风摧残的、倔强的花。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暴雨渐渐停了。阳光挣扎着穿过云层,照在狼尸堆成的小山上,反射出诡异的红光。几只秃鹫被血腥味吸引,盘旋着落在狼尸堆上,开始撕扯腐肉,发出“咔咔”的声响。

红石崖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狼尸堆的呜咽声,像在为这场惨烈的战争,奏响最后的挽歌。

第三十五章:泥石流的终章

最后一块巨石滚进河谷时,发出的轰鸣几乎要震碎苍牙的耳膜。

暗灰杂白的老狼王正趴在冰裂谷边缘的一块岩石上,左前爪的筋腱已经彻底断裂,森白的骨头尖刺破皮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像沙漏里的沙子,缓慢却坚定地走向终结。

但他不能停下。

苍牙抬起头,用尽全力望向云雾山的方向。那里已经被厚厚的泥石流覆盖,原本高耸的红石崖变成了一片平坦的褐色泥滩,只有几棵侥幸未被冲倒的、光秃秃的树干,在阳光下矗立,像一根根指向天空的、绝望的手指。

风耳的尸体大概已经被埋在那片泥滩下面了。苍牙想起那匹年轻公狼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那么充满希望,总说“大王,等我们打赢了,就把雪原的幼狼接到云雾山来,这里的冬天暖和,猎物也多。”可现在,别说“接幼狼”,连风耳自己,都永远留在了那片泥滩里。

老灰也一定没能幸免。那匹最年长的雪原狼,总是在开战前塞给他一块磨好的鹿骨,说“大王,啃点硬东西,能提神”。苍牙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现在连“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又何谈“提神”?

还有那些跟着他冲锋的雪原狼……苍牙闭上眼睛,冰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蓄满了泪水。七十余匹狼,个个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有的刚学会捕猎,有的才当上父亲,有的还在等着他回去主持婚礼。可现在,他们都成了红石崖上的一具具尸体,被泥石流掩埋,连个像样的坟墓都没有。

“咳咳……”苍牙猛地咳出一口血沫,暗红色的血溅在岩石上,很快被风吹干,留下一道丑陋的印记。伤口的剧痛让他浑身发抖,几乎要从岩石上滚下去。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用三条还能动弹的腿,一点点地向上攀爬。

他不能死。

日曲卡雪山还有等着他回去的幼狼和母狼。那些刚断奶的小家伙,还等着他带回食物;那些失去丈夫的母狼,还等着他主持公道;整个雪原族群,还等着他这个“狼王”回去撑起门面。他若是死了,雪原狼就真的成了一盘散沙,迟早会被其他族群吞并,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为了……为了日曲卡……”苍牙喃喃自语,用尽全力将身体向上挪动一寸。左前爪的伤口在岩石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砂纸在打磨木头,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敢停下。每一秒的停顿,都可能意味着永远无法回到故乡。

冰裂谷的寒风带着熟悉的雪味吹来,卷起他暗灰杂白的毛发,像一面残破的旗帜。苍牙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向悬崖边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右爪死死抓住岩石的凸起处,锋利的爪子抠进石缝,留下五道深深的痕迹。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苍牙对着空旷的山谷低吼,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想起第一次当上狼王时的情景——老狼王把他叫到雪山之巅,说“苍牙,记住,狼王的命不是自己的,是整个族群的”。那时他还年轻,不懂这句话的重量,现在却体会得淋漓尽致。

他用右爪和两条后腿支撑着身体,一点点将左前爪从岩石上挪开。森白的骨头尖上挂着血丝和碎肉,看起来触目惊心,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攀爬”的动作。岩石上的苔藓被他的血染红,留下一串断断续续的血印,像一条通往希望的、艰难的路。

不知道爬了多久,苍牙终于越过了冰裂谷的边缘,摔进了厚厚的积雪里。熟悉的寒冷瞬间包裹了他,像一张柔软的毯子,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暗灰杂白的身影在雪地里蜷缩成一团,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仿佛响起了雪原狼的嚎叫——那是族群在召唤他回家。

“我……回来了……”苍牙的嘴角泛起一丝微弱的笑意,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血战,终于以泥石流的爆发画上了句号。

没有胜利者。

沙暴虽然占领了红石崖,却没能抓住苍牙和冥启,留下的十匹荒原狼根本无法控制整个云雾山;萧河躲在溶洞里,看似保住了实力,却成了沙暴的“傀儡”,随时可能被吞并;冥启带着残部钻进密林,前途未卜;芸娘成了沙暴的阶下囚,生死未卜。

只有幸存者。

带着满身的伤痕,带着失去同伴的痛苦,带着对敌人的仇恨,分散在云雾山和日曲卡雪山的各个角落。他们像一颗颗埋下的种子,在寂静的等待中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场纷争的开始。

冰裂谷的寒风依旧呼啸,卷起苍牙留下的血印,很快又被新的积雪覆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那些刻在幸存者骨子里的伤痛和仇恨,却永远不会被“覆盖”——它们会像冰裂谷的冰层一样,越来越厚,越来越坚硬,直到下一次爆发,将整个世界都搅得天翻地覆。

第三十六章:雪原的残阳

苍牙是被冻醒的。

不是那种刺骨的冷,而是像有无数根冰针,在他的血管里缓慢游走,带着麻痹神经的疼痛。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雪洞顶部——粗糙的岩石上挂着冰凌,反射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混合着雪水的清冽,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大王!您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苍牙转动眼球,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是雪爪和石毛,两匹留守在雪原的老狼,都已经年过十岁,行动迟缓,却忠心耿耿。雪爪的左耳朵缺了一半,是年轻时跟熊搏斗留下的;石毛的尾巴断了一截,是被雪崩压的。此刻,这两匹老狼正用舌头舔舐他的脸颊,粗糙的舌面带着温热的体温,让他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暖。

“水……”苍牙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雪爪立刻转身,用嘴叼来一个装着雪水的石碗,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冰凉的雪水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大王,您都昏迷三天了。”石毛的声音带着后怕,“我们发现您的时候,您就倒在雪地里,离巢穴只有三里远,身上的血都冻成冰了,我们还以为……还以为您回不来了。”

苍牙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口被草草处理过——左前爪的断骨被强行复位,用藤蔓固定住,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草药;腹部的伤口被涂抹了某种黏性的膏状物,带着苦涩的味道,应该是叶眉留下的那些树皮和草根捣碎制成的。

这些处理很粗糙,甚至可以说“不专业”,但他知道,这已经是雪爪和石毛能做到的极限了。在这片缺少草药和医生的雪原,能保住他的命,就已经是奇迹。

“风耳……老灰……”苍牙艰难地开口,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恐惧。他记得风耳最后扑向荒原狼的身影,记得老灰为了掩护他撤退,被三匹荒原狼围攻,发出的那声绝望的嚎叫。

守在旁边的雪爪和石毛同时低下头,耳朵耷拉着,声音哽咽:“都……没回来。”

雪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派了三匹狼去冰裂谷边缘找过,只找到了一些带血的皮毛和断裂的骨头,应该是……应该是被秃鹫叼走了。”

苍牙闭上眼睛,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七十余匹狼出去,回来的只有他一个。那些鲜活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风耳的倔强,老灰的沉稳,叶眉的温柔,还有那些刚学会捕猎的年轻狼,个个都对未来充满希望。

可现在,他们都死了。

死在了那场无谓的战争里,死在了沙暴的屠刀下,死在了冰冷的泥石流里。而他这个“狼王”,却活着回来了,像一个逃兵,一个懦夫。

“对不起……”苍牙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自责,“是我错了……我不该带你们去云雾山……不该为了所谓的‘联盟’,把你们拖进深渊……”

雪爪和石毛没有说话,只是用舌头轻轻舔舐他的爪子,像在无声地安慰。在他们心里,苍牙永远是那个带领雪原狼度过最艰难寒冬的狼王,永远是那个为了保护族群,可以跟熊搏斗的英雄。一场战争的失败,并不能抹去他曾经的功绩。

苍牙在雪洞里躺了七天。这七天里,雪爪和石毛轮流守着他,用储存的肉干磨成粉,混着雪水喂他喝下;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取暖,防止他再次冻僵;每天更换草药,尽管那些草药早已所剩无几。

第七天下午,苍牙终于能勉强站起来了。

他扶着雪洞的岩壁,一点点挪动身体,左前爪的伤疤处传来麻木的痒痛——那里的骨头虽然没长好,但已经不会再刺痛神经了。暗灰杂白的毛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粗糙而杂乱,脖颈处的鬃毛也脱落了不少,让他看起来苍老了十岁。

“召集所有能战斗的狼。”苍牙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雪爪和石毛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走出雪洞,发出了召集的嚎叫。那声音在寂静的雪原上回荡,带着苍凉,也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半个时辰后,雪洞外聚集了十匹狼。

三匹是像雪爪和石毛一样的老狼,行动迟缓,身上带着旧伤;四匹是刚成年的母狼,眼神里还带着稚气;还有三匹是未成年的公狼,连獠牙都没长齐。这就是雪原狼剩下的全部“战斗力”——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无法与任何一个族群抗衡。

苍牙拖着伤腿,慢慢走出雪洞。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暗灰杂白的毛发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威严。他走到那十匹狼面前,冰蓝色的眼睛缓缓扫过每一张脸,看到的是恐惧,是迷茫,是对未来的担忧。

“我们输了。”苍牙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雪原,“输得很惨,七十多匹狼,只剩下我们十一个。红石崖的血,还没干;风耳他们的尸体,还在泥地里躺着。”

他顿了顿,看着那些低下头的狼,继续说道:“但我们没死绝。只要还有一口气,雪原狼就不算真正倒下。”

“日曲卡的雪,冻不死有骨气的狼。”苍牙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穿透冰雪的力量,“从今天起,加固巢穴,把雪洞挖得更深,把洞口堵得更严实,防止其他族群偷袭。”

“囤积食物,”他看向那几匹母狼,“你们熟悉雪原的每一寸土地,去找到所有能储存的肉干、草根,哪怕是冻硬的浆果,都要收集起来。冬天很快就要来了,我们不能饿肚子。”

“教幼狼们战斗,”苍牙的目光落在那三匹未成年的公狼身上,“雪爪,石毛,你们负责教他们捕猎技巧,教他们怎么用爪子和獠牙保护自己,教他们什么是‘雪原的尊严’。”

他深吸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明年开春,我会带你们回云雾山。”

这句话一出,雪洞外的狼们都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回云雾山?回到那个埋葬了他们亲人的地方?去面对沙暴、萧河和冥启那些凶狠的敌人?

“不是为了复仇。”苍牙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摇了摇头,“是为了让雪原的狼,能活下去。”

他看着远方云雾山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日曲卡的猎物越来越少,冬天越来越冷,我们迟早要饿死在这里。云雾山有充足的食物,有温暖的洞穴,那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但我们不能像上次那样,傻乎乎地冲上去送死——我们要等,要忍,要变得更强,直到有足够的力量,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残阳落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几乎要将整个雪洞都覆盖。苍牙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支撑着雪原狼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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