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枯萎的腥气弥漫在图书馆三楼，曹恩齐的琴弓垂在膝头，松香在指尖凝成细小的颗粒。

何运晨把最后半块巧克力塞进他手里，金属盾斜靠在墙上，表面的纹路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还能走吗？”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低柔。

曹恩齐捏了捏发软的手腕，巧克力的甜混着琴箱里的松香，在舌尖漫开。

“没事，”他试着站起身，被何运晨伸手扶住。两人的影子在手电筒光里交叠，交织。

文韬靠在蒲熠星肩上，指尖的蓝光彻底敛去，脸色比书页还白。蒲熠星从背包里翻出压缩饼干，掰碎了递到他嘴边。

“刚才太冒险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后怕。

文韬嚼着饼干，没反驳，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图书馆的穹顶漏下片月光，正好落在蒲熠星的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母株死了，”他含混地说，“下面的藤蔓应该也会枯了。”

“嗯。”蒲熠星应着，替他拂去肩上的灰尘，指尖扫过他的衣领时，文韬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周峻纬扶着齐思钧下楼时，齐思钧的指尖还在发颤。

刚才母株枯萎的瞬间，他感觉到无数混乱的意识突然消散，像被风吹散的书页。“下面安全了，安全了......”他轻声说，靠在周峻纬怀里，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沉稳得让人安心。

“火树应该在等我们了。”周峻纬替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楼梯转角的月光落在齐思钧脸上，他忽然笑了，“你刚才预感到我们能赢，对不对？”

齐思钧眨了眨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走廊里的藤蔓果然都蔫了，像晒过的海带，踩上去发出细碎的脆响。

石凯扛着消防斧走在最后，黄子弘凡跟在他身边，手里还攥着那根铁棍。

“刚才那下帅吧？”石凯忽然说，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我一斧子就把那最粗的藤蔓劈断了。”

“帅！”黄子弘凡用力点头，又忍不住吐槽，“就是差点把自己也劈下去。”他踢开脚边的枯藤，“不过还好我反应快，快谢谢我凯凯。”

“谁要你拉了。”石凯嘴硬，脚步却放慢了些，让黄子弘凡能跟上。

手电筒的光在两人脚边晃，照出两道并排的影子，像被藤蔓缠了多年的老树，根须早就盘在一起。

标本室里，火树正对着收音机皱眉。看到他们进来，他立刻抬起头：“有信号了，断断续续的，我只听出了‘安全区’。”

他调大音量，里面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人声。

“安全区？”蒲熠星扶着文韬坐下，“在什么位置？”

“听不清，”火树摇摇头，“只提到了‘城西’‘铁塔’。”他指了指窗外，“那边确实有座电视塔的残骸。”

齐思钧突然按住周峻纬的手，眼睛亮了亮：“我好像……感觉到方向了。”他指向西边，“从这里一直往西，穿过三个街区，有栋没倒的医院，安全区可能在那附近。”

“医院？”何运晨皱了皱眉，“那种地方最容易滋生细菌和变异生物。”

曹恩齐调试着琴弦，忽然“嗯”了一声：“但医院有应急发电机，还有药品，确实适合当据点。”

他拨了个音，清越的琴声在标本室里荡开，惊飞了角落里几只躲雨的飞虫。

黄子弘凡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要是医院食堂还有吃的就好了……”话音刚落，石凯突然指着标本室的柜子：“哎！那是不是罐头？”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在最上层的柜子里看到几排军用罐头，标签已经泛黄，但看起来没被腐蚀。

“我靠，黄子你这嘴……”石凯兴奋地爬上去够，黄子弘凡在下面扶着他的腿，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

“大家先休息一晚，明天天亮再出发。”周峻纬做了决定，帮齐思钧铺了块干净的布，“你累坏了，先睡会儿。”

齐思钧摇摇头，靠在他肩上看火树摆弄收音机。月光从窗户缝里钻进来，落在周峻纬的手背上。

他正帮火树扶着天线，指尖偶尔碰到一起，又迅速移开。

蒲熠星靠在书架上，文韬枕着他的腿睡着了，呼吸均匀。图书馆的夜晚很静，只有收音机的滋滋声和外面的雨声，像一首古老的催眠曲。

何运晨坐在曹恩齐旁边，看着他给小提琴上松香。

曹恩齐的指尖在琴弦上滑动，动作专注，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很柔和。“明天……”何运晨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曹恩齐抬眼看他，笑了笑：“别担心，我的琴还能拉。”他忽然拉起一段舒缓的旋律，不是对抗藤蔓时的急促音阶，而是一段温柔的调子，像月光落在水面上。

何运晨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金属盾放在两人中间，表面的纹路在琴声里似乎微微发亮。

石凯和黄子弘凡挤在角落里，分着刚找到的罐头。黄子弘凡把鱼肉罐头里的豆子都挑出来，把鱼肉分给石凯。

黄子啃着鱼肉，含糊不清地说：“明天要是遇到怪物，我许愿让它们都怕你手里的斧子。”

“那你得许个愿让我别砍偏了。”石凯笑着把自己的水果罐头递过去，“这个给你，补充维生素。”

夜渐渐深了，雨声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图书馆的穹顶。

藤蔓枯萎的腥气里，混进了饼干的麦香、巧克力的甜和松香的清，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彼此的气息，让人格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