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摇摇晃晃穿过雨幕时,刘耀文把脸贴在车窗上,玻璃的凉意透过湿发渗进来,像块冰镇西瓜贴在皮肤上。
他从书包里摸出那支没水的马克笔,在手心转了半圈,突然想起马嘉祺刚才说“真的”时的样子——睫毛上沾着点雨丝,说话时嘴唇抿成条认真的直线,像他笔记本上那些工整的批注。
“嗤。”刘耀文低头笑了声,指尖在牛仔裤上蹭了蹭,那里还留着广告牌铁皮的凉意。他突然从校服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草稿纸,是早上数学课从马嘉祺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边角料,背面还印着半道函数题。
马克笔在纸上划了半天,只留下几道浅灰色的印痕,像猫爪挠过的痕迹。刘耀文不死心,又往笔尖哈了口气,在纸角画了个小小的篮球场,篮筐下歪歪扭扭站着个小人,穿着11号球衣,鞋带系成个夸张的蝴蝶结,像只得意洋洋的蝴蝶。
画完才发现,小人的旁边多了个举着笔记本的影子,线条干净得像用尺子量过。
公交车到站时,雨小了些。刘耀文抓起书包冲下车,帆布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画着小人的草稿纸。他慌忙把纸塞进最里层的口袋,手忙脚乱间,马克笔从书包侧袋滑出来,掉进路边的水洼里。
“靠。”他弯腰去捞,笔尖的颜料在水里晕开一小团灰蓝色,像滴进牛奶里的墨。
捞起来时,笔杆上沾了片梧桐叶,叶脉清晰得像张地图。
他把马克笔揣回口袋,摸了摸口袋里的草稿纸,纸角已经被体温烘得半干,上面的字迹却洇得更厉害了——11号球衣的号码晕成团模糊的黄,举着笔记本的影子却依旧清晰,像枚不会褪色的印章。
巷口的路灯亮了,在地上投下圈暖黄的光。刘耀文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往前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口袋里的马克笔随着脚步轻轻晃,像颗揣在怀里的、没说出口的秘密。
他不知道马嘉祺会不会发现速写本里多了片梧桐叶,也不知道那个画着蝴蝶结鞋带的小人会不会被雨水泡烂。他只知道,刚才在伞下碰到马嘉祺肩膀时,心里像有颗汽水糖炸开了,甜得发疼。
雨彻底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刘耀文抬头看了眼,突然跑起来,帆布鞋在地上踩出哒哒的响声,像在追赶某个刚刚冒头的念头。
口袋里的草稿纸轻轻响,像句被风偷听到的悄悄话。
作者这个小剧场对应第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