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渊她真不是芷昔。
应渊指着靠在余墨身侧的颜淡，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又有几分说不清的失落。
朝澜摇摇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朝澜芷昔没来，她在魔域有要务，托付我来解决余墨师弟的事。
应渊她让你来，自己却不肯踏足天界半步，是恨透了这里吗？
应渊低声喃喃，眼神失魂落魄，转身走出铁牢时，连脚步都带着几分虚浮，背影在昏暗的过道里渐渐远去。
目送应渊离去，肩头多了份重量，余墨低头望去，只见颜淡的脑袋轻轻歪倒在自己肩头，呼吸均匀，竟是靠着他睡了过去。
是多日紧绷心神，此刻终于卸下防备。她的魂体在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晕，连睡颜都透着几分安宁。
余墨望着她宁和的模样，无奈地叹口气，嘴上却还在念叨。
余墨男女授受不亲，这般靠着，于礼不合。
朝澜人家为了担心你，连日来都没合过眼，你就别讲这些虚礼了。
朝澜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笑着打趣，语气里满是揶揄。
余墨闻言，长叹一声，终究是没再推开。他指尖凝出一缕柔和的灵力，轻轻裹住颜淡的魂体，将其化作一枚小巧的粉色光球，小心托在掌心。
余墨把玄黄玉拿出来吧。
他抬头看向朝澜，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朝澜从袖中取出玄黄玉，玉身泛着温润的光泽，她将玉递过去。
朝澜这是芷昔交给我保管的，如今连同颜淡，一并交给你。
余墨接过玉，指尖轻弹，粉色光球便稳稳落入玉中。他将玄黄玉贴身收好，端正坐姿，看向朝澜。
余墨我听说，天帝判了我监禁百年？
朝澜你一声不吭就私自跑去魔境，触犯天界禁令，天帝看在先九鳍龙尊龙后的面子上，已是从轻发落了。
朝澜耸耸肩，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余墨垂眸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黄玉，没再多说什么。
朝澜见状，忍不住追问。
朝澜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打算去找芷昔吗？
余墨抬眼看向她，眼神复杂，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朝澜当即皱起眉，语气严肃起来。
朝澜余墨，你可得想清楚！芷昔现在已经堕魔，还与玄襄联手，公然对抗天界。你若再去找她，岂不是自陷两难？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
朝澜你莫要忘了，先九鳍龙尊与龙后，当年可是死于魔族之手！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余墨猛地抬头看向朝澜，眼底满是震惊，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他竟险些忘了这血海深仇。
朝澜趁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也好好想想。
朝澜拍拍衣袖站起身，语气缓和了些。
朝澜是留在天界安分待着，还是去魔界找芷昔，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迟。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牢房，只留下余墨一人在原地。
天牢的夜色愈发深沉，潮湿的空气里充斥着酸腐与血腥混杂的气味，令人窒息。余墨一夜未眠，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目光落在怀中的玄黄玉上。
玉中的颜淡睡得香甜，偶尔会传出细微的魂息波动，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他时不时用灵觉探入玉中，确认她的魂体安稳，心底才稍稍踏实。他早已想好，等颜淡醒来，便劝她尽快回归四叶菡萏本体。
那才是她魂体归位、修复损伤的唯一办法。只是眼下，即便颜淡这一魄在睡梦中毫无反抗，他也无法强行将其送入本体，只能耐心等她醒来，亲自说服。
天牢的晨光从石壁上那扇小得可怜的窗口透进来，细长一束落在地上，映出拳头大的光斑。
余墨睁开眼时，便见一团粉色魂影蹲在身前，自己身上还搭着一件材质考究的玄色外衫。
他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放在桃源福地住处的衣物，定是颜淡特意取来的。
余墨你的仙灵已经碎了一角，裂痕还在扩大。
余墨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余墨现在头等大事是回本体温养魂魄、稳固根基，这些琐事何必劳你费心？
颜淡轻轻摇头，魂影晃了晃，语气却异常郑重。
颜淡你的事，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小事。
这般直白的心意，让余墨不由得轻咳一声，避开她的目光。
余墨颜淡，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我心里，一直爱着你姐姐芷昔。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颜淡瞬间僵住。她从未想过，余墨会如此坦荡地将这份心意说出口，那些日子里她的担忧、照料，仿佛都成了自作多情。
心口先是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紧接着痛感蔓延开来，像被刀割般难受。
她明明早就看见过他对芷昔的在意，却还抱着一丝侥幸，如今被这般干脆地拒绝，所有念想都碎了。
颜淡久久没有说话，魂影都透着几分脆弱的透明。余墨看着她受伤的模样，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心底反倒莫名升起一阵烦躁，只能硬声道。
余墨你还是尽快回四叶菡萏本体，别叫人担心。
他以为话说到这份上，颜淡总会依从，却没料到她突然抬起头，目光竟依旧温和如水，轻声问道。
颜淡你定是不愿在这天牢里白白蹉跎百年，对吗？就算为了芷昔，你也想做些什么，对吧？
不等余墨回答，她又继续道。
颜淡这天界连重铭与轻涟那样炙热澄澈的情意都容不下，冰冷无趣得很！咱们不如去人间！那里有市井百味，有嬉笑怒骂，有实实在在的喜怒哀乐，趣味横生，绝不会让你寂寞。
余墨的眸光轻轻一颤。颜淡定是知道，他因父母死于魔族之手，不愿与魔域为伍，所以绝口不提去魔域，反而邀他去人间。
可人间是什么模样，他怎会不清楚？当年为收集八泪，他在人间行走了整整三百年，起初的新奇早已被思念冲淡，后来满心都是想回天界、回到芷昔身边。
人间再大再精彩，终究不是他的家；天界再冷清，只因有芷昔，便让他归心似箭。即便真去了人间，他也难安，可看着颜淡眼中满是期待的光。
仿佛人间藏着她最温暖的回忆，是她心之所向的家，他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憧憬。
余墨好，我们就去凡界。
余墨轻声应下。
颜淡瞬间惊喜地飘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确认。
颜淡我们……是要带上我一起吗？
余墨刚要开口，颜淡却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魂体的虚浮手掌轻轻覆在他唇上。
颜淡我知道，你肯定想把我交给朝澜，让我跟着她安心修炼。但我都计划好了！
她凑上前，魂影凑近余墨耳边，压低声音。
颜淡我们选在重铭和轻涟逃走的同一天越狱，分两个方向跑，这样能分散天兵的追捕，减轻他们的压力。你不用担心我，我有独门绝技，能带你一起‘消失’——就像上次连应渊都找不到我那样。为了安全，你必须带我，不得不带，明白吗？
余墨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失言，本是想反悔让她跟着朝澜。可看着颜淡眼中闪烁的光，听着她缜密的计划，那份不容拒绝的认真，让他根本无法不配合。
他刚要开口，又被颜淡打断。
颜淡别质疑我！上次在魔域，就是我救的你，我有用，很有用的！
余墨看着她较真的模样，忍不住失笑，抬手朝她抱拳道。
余墨好，有用的菡萏仙子，在下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了！
颜淡瞬间飘得更高，魂影都亮了几分，兴冲冲地应道。
颜淡客气啦！保护主公，是莲卿应尽的责任！
余墨什么主公？什么莲卿？
余墨愣了愣，满脸诧异。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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