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夏末秋初,小院迎来了真正的丰收。
之前大家一起开垦的那片小小的菜地,此刻已是硕果累累。
玉米杆子挺拔,怀抱着饱满的玉米棒子。
土豆秧下,挖出来的是一个个胖乎乎、沾着新鲜泥土的果实。
还有西红柿、黄瓜、豆角……虽然规模不大,但长势喜人,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嘿!今儿个胖爷我露一手!”王胖子摩拳擦掌,兴奋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他支起大铁锅,搬出各种调料,开始施展他的“王氏农家乐大法”。
嫩玉米直接扔进清水里煮,捞出来带着一股清甜。
土豆一部分切块和豆角、五花肉一起炖,汤汁浓郁。
另一部分切成细丝,热油快炒,酸辣爽口。
甚至还挑了几个小土豆煮熟碾成泥,混了面粉炸成了金黄酥脆的土豆饼……
院子里炊烟袅袅,香气四溢,各种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
当所有菜肴摆上院中那张大石桌时,连一向淡定的张起灵都多看了几眼。
解雨臣拿出珍藏的好酒。
阿宁也结束了她的发呆,被黑瞎子连哄带拉地请到桌边。
大家围坐在一起,杯盏交错,大快朵颐。
王胖子的手艺确实没得说,简单的食材做出了让人惊叹的味道。
吴邪咬了一口饼,含糊不清地称赞:“胖子!绝了!这土豆饼我能吃十个!”
王胖子得意洋洋,举着酒杯:“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这叫原生态,纯绿色!比城里那些大酒店强多了!”
张起灵默默给阿宁夹菜。
黑瞎子一边把肉堆到阿宁面前,一边笑嘻嘻地接话:“可不嘛!我现在总算明白,为啥古代人收了庄稼,非得围着火堆又唱又跳了!这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吃着就是香!有成就感!”
夜色渐浓,小院里灯笼亮起,欢声笑语随着饭菜的香气飘出去老远。
饭桌上的平静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
吴邪含糊地应了几声,挂断电话后,叼在嘴里的菜叶都忘了嚼,一脸古怪地看向对面正沉默吃饭的张起灵。
“王盟说……收到个快递,是你寄的。”吴邪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太扯了。
小哥明明就坐在自己面前扒饭,怎么会选择用快递这种现代又曲折的方式给他寄东西?
这简直是生怕他不知道这是个拙劣的、引他上钩的局。
没等吴邪纠结,旁边的阿宁就头也不抬地淡淡开口:“别看,让王盟直接扔了。”
吴邪看了看阿宁,又看了看毫无反应、仿佛没听见的张起灵,只犹豫了片刻,便果断拿起手机打给王盟:“对,扔了,别拆……对,就扔垃圾桶!”
一个小插曲就此揭过,几人继续埋头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有些轨迹,并非避开一个陷阱就能全然改变。
格尔木疗养院,终究还是得去。
于是,又是一场以“游山玩水”为名的迂回前进。
他们先绕道去了敦煌,看着大漠黄沙中瑰丽神秘的壁画飞天。
阿宁对这一切似乎兴趣缺缺,但又轻车熟路,仿佛只是来确认某个打卡点。
最终,她还是领着众人来到了那座荒废已久、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格尔木疗养院。
一踏入那阴森的门廊,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预想中的恐怖景象并未出现。
几乎是阿宁踏入的瞬间,楼梯拐角处那个蜷缩的、非人的身影,禁婆霍玲,竟自己缓缓地“清醒”了过来。
她身上那种疯狂攻击性的气息如同潮水般褪去,眼神恢复了短暂的清明,只是充满了茫然和困惑,呆呆地看着闯入的这群不速之客。
阿宁对此毫不在意,仿佛只是看见路边一块石头恢复了原状。
她照例像完成任务一样,在疗养院里粗略地转了一圈,确认了没有其他“异常”存在,便径直向外走。
跟在她身后的解雨臣看着恢复神智、虽然虚弱但明显是“人”的霍玲,震惊不已。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掏出手机,一边跟上阿宁的脚步,一边紧急联系还在北京的霍秀秀,让她立刻派人来接应。
几辆车载着心思各异的众人,离开令人压抑的疗养院,一路疾驰,直达那片被称为“魔鬼城”的雅丹地貌核心区域。
风化的土丘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形态,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阴影,如同无数沉默的巨兽。
就在这里,阿宁遇到了一个她绝没想到会再见的人。
小七。
那个本该死在七星鲁王宫,成为她最初几世记忆里一抹模糊血色的小七。
他现在还活着,穿着不合身的探险服,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惶恐,正被裘德考公司的一支小队看管着。
阿宁看着他,心中没有涌起故人重逢的喜悦,反而有一种更深沉的荒谬和悲凉。
小七,他甚至算不上一个重要的配角,只是一个比她这个“工具人女配”更微不足道、随时可以被牺牲替换的NPC。
他的存活,或许只是剧情为了填补她这个变数留下的空白,而随意打出的一张牌。
看着他茫然又带着些许希望的眼睛,阿宁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扭曲的期待。
不知道这次塔木陀之行,面对注定要到来的终结,她还会解锁怎样新奇又痛苦的死法?
这个念头让她莫名地……开心起来。
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其浅淡、却异常明亮的笑容,仿佛不是走向绝境,而是即将奔赴一个等待已久的、盛大而美好的前程。
队伍愈发靠近那片弥漫着不祥瘴气的蛇沼雨林,空气中湿黏的窒息感逐渐浓重起来。
阿宁望着前方那熟悉的景象,再一次,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强调:“等我死了,你们一定要记得,把我撒进长白山的风里。”
这句话她反复念叨,像是某种偏执的临终嘱托,又像是给自己设定的唯一终点。
听得吴邪、王胖子等人头皮发麻,神经紧绷,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能含糊地应着,气氛被弄得格外压抑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