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们缓过劲来,周围的空间再次开始波动、扭曲。
这一次,不再是麒麟那粗暴的传送,而像是整个空间结构因为核心阵眼的破除,正在自行瓦解……
光芒再次笼罩了他们。
黑瞎子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阿宁的手臂,阿宁也反手握住了他。
两人在这片纯粹的白光中失去了所有方位感,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和那剧烈的空间转换带来的眩晕。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那无处不在的白光骤然消退。
脚下一实,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潮湿泥土、腐朽木材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涌入鼻腔。
这是西王母宫地下特有的气息!
两人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急忙环顾四周。
他们果然回来了!就站在之前那处通往陨玉洞口的、布满碎石的平台上。
不远处,是那座嵌在岩壁中的、蜂窝状的巨大陨玉,只是此刻,那陨玉表面的光泽似乎黯淡了许多,不再散发出那种摄人心魄的诡异吸力。
而那颗被黑瞎子紧紧攥在手中的麒麟伴生灵珠,此刻却自主地悬浮了起来,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白光,比在沙漠中时更加温润、充满生机。
“麒麟?”黑瞎子试探着叫了一声。
灵珠的光芒轻轻闪烁了一下,随即,那个熟悉的、稚嫩中带着古老韵味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只是这一次,少了几分被禁锢的压抑,多了几分如释重负的轻快:
“嗯。我……出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两人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而温和的意识,正从那巨大的、黯淡的陨玉中抽离,如同百川归海般,汇入了那颗小小的灵珠之中。
灵珠内部那方微缩的宇宙仿佛变得更加生动,星云流转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一丝。
“那里(指陨玉)……又冷又黑,还总是有讨厌的东西想锁住我。”麒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嫌弃,随即又变得有些疲惫,“现在……舒服多了。这里(灵珠)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谢谢你们,帮我……拿回了肚子。” 虽然他说的“肚子”是这片曾经困住他的陨玉核心,但用孩童的语言说出来,总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接下来……”麒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困意,“我要……睡一会儿了。收集身体……好累……也……好饿……”
话音刚落,悬浮的灵珠光芒内敛,缓缓落下,重新掉回黑瞎子的掌心,变得温热而沉寂,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
黑瞎子和阿宁看着手中的灵珠,心情复杂。
他们成功破除了结界,救出了麒麟的意识(他得以脱离囚笼),但也接下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收集散落世界各地的神兽残躯。
“总算……是出来了。”黑瞎子长舒一口气,感觉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尤其是精神上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阿宁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她环顾四周,辨认了一下方向:“先去找吴邪他们汇合。这么久过去,不知道上面情况怎么样了。”
她刚迈出一步,又停下,回头看向黑瞎子,眉头微蹙:“你……” 她看着“自己”那身狼狈不堪、沾满沙尘和些许血迹的样子,顿了顿,才吐出两个字:“……还行?”
黑瞎子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属于阿宁的、却带着他本人痞气的笑容:“放心吧老板,瞎子我坚挺着呢!就是可惜了我那副墨镜……不过,”他晃了晃手中的灵珠,“好歹捞着个更宝贝的,还附赠了个……长期童工合同。”
阿宁懒得理会他的贫嘴,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黑瞎子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沉睡的灵珠收好,快步跟了上去。
沿着来时的甬道小心翼翼地向回走,空气中原本弥漫的诡异能量波动似乎平息了许多,连那始终萦绕不去的、源自蛇母的压迫感也减弱了大半。
当黑瞎子和阿宁终于走出那错综复杂的陨玉外围区域,回到相对开阔的宫殿废墟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只见在残破的宫殿一角,吴邪、解雨臣、王胖子,正围坐在一小堆勉强燃起的篝火旁。
而他们那副尊容,实在是……惨不忍睹。
几个人脸上、身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混合了硝烟、血污和不明粘液的黑灰,头发凌乱如同鸟窝,衣服更是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沾满了各种可疑的污渍。
吴邪半只袖子都没了,解雨臣那身价值不菲的冲锋衣也划开了好几道口子,王胖子正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撒药粉。
就连向来清冷出尘的张起灵,额前碎发也沾染了灰尘,脸颊上有一道细微的血痕,虽然依旧坐得笔挺,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相比之下,刚刚从冰雪世界和诡异沙漠中归来的黑瞎子与阿宁,虽然也经历了一番苦战,精神疲惫,但外表看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光鲜亮丽?
阿宁只是胡子刮干净后略显清爽,黑瞎子更是顶着一张虽然沾了点沙尘但依旧明艳的脸庞,衣服相对完整,整体状态比对面那群像是从煤窑和尸堆里爬出来的人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突兀的对比,让篝火旁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胖子正疼得嗷嗷叫,一抬头看见他俩,叫声戛然而止,小眼睛瞪得溜圆,指着他们,声音都变了调:“我……我靠!老黑?!宁老板?!你、你们这是……刚从哪个美容院做完美容SPA回来吗?!怎么他x这么干净?!”
吴邪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他们:“黑瞎子,阿宁……你们……在陨玉里……没遇到危险?”
解雨臣那双桃花眼里也闪过一丝惊异,目光在状态迥异的两队人之间来回扫视。
张起灵的目光则先是淡淡扫过两人,最后定格在黑瞎子手中那颗伴生灵珠上,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微光。
黑瞎子一听王胖子这话,再对比一下双方的惨状,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强忍着,用阿宁那清亮的嗓音,故意带着点凡尔赛的语气说道:“哎呀,也没什么,就是在里面度了个假,吃了点果子,睡了几天竹屋,顺便帮人……呃,帮个小朋友找了找玩具。”
他这话半真半假,听得吴邪等人云里雾里,只觉得更加离谱。
他凑到了吴邪和解雨臣身边,顶着阿宁的脸,挤眉弄眼地小声问道:“哎,我说天真,花儿爷,看你们这造型……战况挺激烈啊?那条大长虫和它的小弟们,最后怎么着了?”
吴邪看着“阿宁”用黑瞎子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还是觉得无比别扭,无奈道:“别提了……差点全军覆没。后来不知怎么,那蛇母好像内部出了问题,动作变得极其不协调,带着剩下那条黄蟒钻回地下暗河不见了。我们这才捡回一条命。”
内部出了问题?黑瞎子和阿宁心中了然,那恐怕是麒麟的意识彻底脱离陨玉(他的“肚子”)带来的影响。
两队人马在这残破的宫殿中汇合,一边是历经血战、狼狈不堪,另一边却是状态尚可、甚至还带着点神秘收获。